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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杜如吟是不是知道前朝公主的旧事,可我相信,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会装作不知。
我曾听她在王府花园练过一曲《浣溪沙》,清喉娇啭,柔婉缠绵,一字一句,尽是道不完的相思意——
“叹只叹,满目山河空念远——愁只愁,落花风雨更伤春——愁只愁,一向年光有限身——知不知,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练了去唱给南承曜听的,她也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只是一遍一遍的唱着,曲意缠绵,却又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那一刻我知道,她所说的,对南承曜的情意并非是假。
“王妃,杜小姐还是不肯走,说是有东西要呈给王妃,我说要替她转交她也不肯,非得要亲自交给王妃不可。”画意进来,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人。”
“她这哪是固执,分明是不要脸,小姐都已经摆明态度不想跟她搅和不清了,她还非要天天过来戳我们的眼,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样的心!”疏影忿忿说完,又转向画意:“她要给小姐什么东西?她有的那些东西我家小姐哪样没有,又哪样不比她好,谁稀罕她乱献殷勤!”
“好了疏影,跟你说过多少次,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开口打断她,虽然知道她是为了我在抱不平,但她是那样单纯又与人为善的孩子,我并不愿意让她的纯善心性因为我而有任何改变。
疏影撇撇嘴,不说话了,而画意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杜小姐要给王妃送什么,她说是要亲自呈上呢,那王妃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见她?”
我开了一眼窗外飘飞的细雨,淡淡道:“如若不见,她只怕又要一直等下去,请她到前厅去吧。”
画意应着出去了,而疏影陪我来到前厅坐下,杜如吟尚未进来,我便先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袭来,并不浓烈,却绵延悠长,久久不断。
她一身粉衣,裙裾鬓发因着细雨微微的湿润,而她身后的红衣婢女手中捧着一个红木匣子。
“民女杜如吟见过王妃。”她依旧是端端正正的先对着我行了个大礼。
我已经倦于再去说阻止的话,只是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杜小姐今天来归墨阁有什么事吗?”
她唤了一声“红茵”,她身后的那个红衣婢女便将那红木匣子交到她手上,而杜如吟恭恭敬敬的捧着匣子,上前一步轻声开口道:“民女的姑姑在恒山专营香料生意,恒山虽地远,但香料却极为出众,这是她自家秘制的‘舒和安息香’,是用甘松、郁金、葶本、冰片、川芎、伽南沉等等十几种香料调配所得。本来这么一点微末的东西吟吟是不敢呈给王妃的,但这香吟吟已经用了十多年了,对舒神安眠,温行定血最有奇效。姑姑新近才从恒山托人又捎了几盒到上京家中,吟吟想着王妃闻惯了宫里的天木、旃檀这些名贵的香,或许愿意换了一试,这才拿过来的,还请王妃笑纳。”
我微微笑道:“杜小姐冒雨在归墨阁外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要送这‘舒和安息香’给我,我若是不收,岂不是太不识好歹了吗?”
她连忙跪地应道:“吟吟不敢,若是王妃真的不喜欢,吟吟再拿回去也就是了,绝不敢有多余想法的!”
我不欲再纠缠下去,唤了疏影接过她手中的红木匣子,淡淡的道谢过后,便让画意送了她出去。
那香倒是好香,即便没有点上,又隔了厚厚的木匣,仍是沁人心脾。
疏影恨恨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匣子:“小姐,你收下这香做什么,咱们什么好的没有,何必用她这些害人的东西!”
“即便是收下了,也没人逼你去用,何苦落得个目中无人的坏名声。”我自她手中接过匣子放到桌上,敛了笑正色道:“但是疏影,即便是在归墨阁内,你方才那话也不能再胡说。”
疏影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时没忍住嚷了起来:“我可没胡说,她就是到处用这香害人的!那天我去找寻云拿东西,恰好就在韶仪馆附近撞见里面的小丫鬟拿着一盒东西神神秘秘的,寻云觉得奇怪就跟过去看,一看才知道那是燃尽的香料,审了半天她才哭哭啼啼的说,是红茵要她埋了的,说是,说是,催情媚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涨得通红。
我断然开口打断了她:“你不要听人瞎说,除了红茵以外,韶仪馆侍奉的人可都是三王府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小姐,那是我亲眼见到的,哪会有假呀!”疏影急道:“寻云当时就气得脸色发白,那个小丫鬟像是新入府的,经不住韶仪馆那位的几句好话才干下的糊涂事——小姐,我可没胡说,你不信就去问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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