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费力地递给他那封信,垂着头,轻轻开口:“给你的。”
她转身指着那个漂亮温暖的女孩,又说:“她给你的。”
唐词的脸瞬间变红了。
阮宁的脸比什么时候都白。
俞迟淡淡地看着阮宁,如工笔细细描绘过一样的眉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他说:“我不要。同学。”
我不要。
同学。
对不起。
同学。
阮宁想起了那个幼小的只能哭着吃糖葫芦的自己,她问不出那句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呢?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她现在长大了,有些局促地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温柔也有些无奈地苦涩问他:“为什么还是不行呢?到底谁才行呢?”
到底谁才可以呢?林林。
话还未毕,已经鼻酸,只能微微垂头侧脸。
俞迟看着她的侧脸,微微颔首道:“抱歉,同学。这个与你无关。”
阮宁在心里笑了笑,兴许真的与她无关。所有的想念与他相干,所有的梦与他相干,所有的期望与他相干,只有她,不与他相干。
他转身离开,抬手看了看腕表,am11:35,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
俞迟挺忙的,吃过午饭还要去实验室,去完实验室还要去自习室,去完自习室还要参加一场晚宴,他的人生太匆匆,只觉得眼前姑娘的问题太可笑。
谁才行?
除了那个人,谁都不行。
或者,除了那个人,谁都行。
他与她擦肩而过,却顿住了脚步:“你叫什么?”
“阮咸所作之器,谓之阮;越女静息之态,谓之宁。阮宁,我叫阮宁。”
“俞迟。”
“嗯,你好,俞迟。”
再见。
林林。
阮宁家的境况颇有些复杂。阮宁后奶奶是北京的一家闺秀,当年是战地记者,后来没名没分地跟了阮宁爷爷阮令。阮宁奶奶得乳癌在家乡死了之后,她才被扶正。阮令当时接到妻子死了的电报只托人带来一些钱,阮宁爸爸当时只有十三四岁,居然一路摸到了北京,到了的时候,颠沛流离,只剩一把骨头。他爹看见这孩子显然也吓了一跳,他走时孩子才一两岁,这会儿也认不出来了,又脏成那副模样,只想着是要饭的,让他夫人端些剩饭。小孩儿一边吃一边哭,吃完最后来了一句:“就这样儿吧,阮令。我在老家,娘省吃俭用也送我读了几年小学,我今天吃了你家的饭,是我没骨气,对不起我娘。她让我来找你,说你也不容易,我瞧着你活得挺好的,还有肉吃,比我活得好,我娘地下有灵估摸着也放心了。我在你家干两天杂活,还了你家这顿饭钱就走。”
这段话阮令在战友面前显摆了半辈子,老爷子是这么夸的:“我儿了不得啊,了不得啊,都给老子说臊了,我阮令活这么些岁数,什么时候害臊过啊,都是我臊那些老的不要脸小的没成色,他能给我说臊了,我婆娘教得好,教得好!”
阮令的小夫人听一次咬一次后槽牙,憋着劲儿要把自个儿的儿子养好。可惜事与愿违,阮令眼里只有长子没有次子。
阮令疼长子疼得跟心肝似的,阮宁爸爸人也爽朗,年轻时候特别招人喜欢,后来读大学喜欢上了贫家姑娘,阮令着实和儿子别扭了一阵,阮宁爸爸无奈,就带着妻子搬了出去,再到后来,阮宁出生,阮令见木已成舟,才慢慢接受现实,但心里始终窝着一口气,待长子大不如前。阮宁再大些,老爷子一颗心又莫名地扑到这小姑娘身上。照老爷子的话就是,妞妞长得像我年轻时候,招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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