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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张修媳妇儿也怀孕了,瞧见宋中元两口子相处,回去难免骂张修不体贴。张修到了宋中元办公室就嚷嚷:“你行啊宋中元!就你有媳妇儿还是咋!可把你牛逼坏了!惯成什么样儿了!本来六七个月就不让吃糖的,医生交代怕得妊娠期糖尿病,你早前儿还买血糖仪,哦,我说呢,敢情是卡着小数点给你媳妇儿买糖吃的!你说你吃就吃了,在我媳妇儿面前瞎嘚瑟啥!她吃得胖,吃点糖就过量,不比你媳妇儿瘦得跟只小鸡仔似的!惹馋了嘴,天天哭着闹着说我不疼她!合着就你会疼媳妇儿!”
宋中元被他闹得脑仁儿疼,一脚踹到了张修的屁股上。他问张修:“你个畜生,娶媳妇儿为了什么?”
张修揪揪跪搓板一夜没睡好生出来的眼屎,啐他:“你畜生!当然是传宗接代!怎么,合着你娶媳妇就是为了别的?”
宋团座蹙眉:“不该是为她圈个地儿,让她吃吃喝喝撒撒欢儿?”
“干吗呢!养狗呢?”
“她爱吃又爱哭,我怕她嫁了我,吃不好,又要哭。”
“所以呢?”
“所以这么迟娶——”
“所以这么迟娶妻?”
“不,娶她。”
宋中元近期要带队去边境线执行任务,阮宁便没了人照顾,他考虑许久,又给阮宁娘家打了电话,再三确认后,把小孕妇“打包”塞给了丈母娘,只说半个月来接人,最迟不超一个月。
阮宁傻呵呵地看她老娘的脸笑,她娘也笑了:“日子过得挺滋润?看下巴吃得,油光水滑的!我这女婿看来不差。”
阮宁咧开嘴:“不差不差。”
“孩子都还挺好?”
“超重一周,肥头大耳。”
“你也挺好?”
“天天换着花样儿吃,就是有点清淡,不让吃辣不让喝奶茶。”
阮宁觉得自己蛮谦虚的,她娘一个指头戳她额头上了:“嘚瑟劲儿!你小时候每次考一百回家就挺着胸脯这模样,恨不得五个脚指头都乐得岔开。”
阮宁掀眼皮扮鬼脸,暨秋漂亮沧桑的眼睛中有隐约的泪光,她抚摸着阮宁的长发,轻轻呢喃:“我的儿啊,好些年,没瞧见我的小栓了,今天怎么回来了?”
阮宁一愣,抬头看她,这不是她八岁时漂亮高挑的妈妈,可是她却仿佛是从这一瞬间才老起来的。
阮宁有些恐惧她的衰老,从幼时每次的选择便注定,她对妈妈只能深刻地依赖着。妈妈一直温柔而坚定,哪怕做着婆家人所不齿的决定时。阮宁曾深深恨她,为着父亲,又曾把这恨深深藏在心底滴水不漏,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爱从不是假的。
她盼妈妈好,也盼妈妈幸福,这期冀最后总能压过一切自我的情绪。
一向沉默的陈叔叔拉着她在小镇上散步,给她买果子,带她吃砂锅鸡汤,他看她吃完,才难得多嘴,轻轻说了一句。他说:“孩子啊,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是一样的啊。”
一样爱着你妈妈,一样是你的爸爸。
阮宁像个得了中二病的少年,事实上她只是个蠢孕妇,蠢孕妇用手挡脸,指缝中流出眼泪与鼻涕,悼念死去的小栓,死去的爸爸,死去的妈妈的青春。
至于叔叔,他不是她爸爸。
每个人都有爸爸,可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爸爸。
有些爱可以替代,有些人,不可以。
暨秋为她备好补品礼物,告诉她,去阮家探望是应有的礼数,又给阮家打了电话,阮令听说孙女儿如今有孕六七月,自然不肯让她坐出租车过来,便让阮静接她来家中。
如今的阮静官越做越大,却依旧孑然一身,一丝不苟,没有一刻外泄的情绪。他像一个排列整齐的铁制文具盒,刚硬而有条不紊。
阮宁快要做妈妈了,仍对这哥哥有着恐惧感。
阮静打开些微天窗透气,他目视着远方:“我从没想过,妞妞也有嫁人的一天。说起来似乎是我荒谬,可是瞧着你从一丁点儿变大,倒总恍惚,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你这次出嫁,实在打破了我们三家……不,准确说来,是四家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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