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不够宽,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陆早秋的下颚放在钟关白的脖颈边,嘴唇轻轻吻在他的耳后。
“等我能下床了,咱们一起去看老师吧。老师做了桂花糕,听说还有小汤圆,红豆馅儿的,贺先生说我再不去,小贺同学就要一个人全吃光了。”
钟关白窝在陆早秋怀里提议。
陆早秋没有说话。
钟关白只感觉颈边有规律的淡淡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耳后又得到了一个吻。
“再把鹅子领回来,天气回暖了。我怕好久不去,鹅子都不认我了,叫别人爸爸。”
又一个吻。
“我们还去看看应如姐吧,好不好?”
一个吻。
“等电影拍完,所有配乐都确定不会再改了,咱们就去法国待一阵子吧,带鹅子一起去,那边有湖,还有花田……要不再把之前的房子租下来?可以看海,你背我去海边,我给你念诗。”
还是一个吻。
“还有还有,得请秦昭他们吃饭,我之前说好了的,吃什么呢……阳澄湖的大闸蟹,洞庭湖的玉簪鱼,现在好像不是吃鱼蟹的季节,那蟹粉小笼总还是有的,早秋,医生说我现在能吃蟹粉小笼了吗?”
陆早秋低低笑了一下,出去买蟹粉小笼了。
钟关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点想哭。
他摸到床头的手机,找到陆应如的号码,看了半天,又喝了一杯水,才把电话拨过去,问:“应如姐,你现在怎么样?”
陆应如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清简洁,所有的忙碌与常人无法忍受的压力与情绪全部埋在两个字下面:“还好。”
这些天,钟关白在过去的新闻里看到了事情的全貌,或者说,大家认为的全貌,一个相对的真相。至于结果和尾声,不知道是还没有到来,还是被什么人压了下去,总之他找不到。就像许多大事件,爆发的时候轰轰隆隆,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一件新闻,至于后续,就像烟花礼炮过后的烟尘,不知道飘散到哪里去了。
也许整块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散布着那些烟尘,只是它们太细微,淹没在日新月异的风景里,成为盛世的一块砖瓦。
“那,陆先生呢?”
钟关白想了想,用了那个生疏有礼的称呼。
“判决没有那么快。”
陆应如说,“大概率是精神病院。”
“你去看过他吗?”
钟关白问。
“没有。”
陆应如说。
钟关白无话,陆应如问:“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医生其实汇报过情况,她如此一问,只是想听听钟关白自己的感受。
“好得挺快的。”
钟关白不知怎么的摸到了唐小离给他的那张照片,突然又改口道,“其实也不怎么快。让大家等了很久。”
“嗯。”
陆应如应了一声,声音里有了隐约的笑意,“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一下——”钟关白不停地摸那张照片,好像想把那人影头上、肩上的雪一一拂去,甚至,想将那人影拥入怀中,“应如姐,你知不知道,早秋不讲话……不跟我讲话,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以前有没有这种时候……”
陆应如耐心听钟关白嗫嚅许久,才说:“是有。”
钟关白还在养伤,她本不想告诉他,现在想了一阵,还是说了出来:“早秋前段时间的状态有点像他从前抑郁症的时候,他怕复发,最近一直在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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