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实验室里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鹿行吟笑了笑:“你是说……像这样吗?”
他润洗好了酸式滴定管,排气、挑零,有条不紊地引入已知浓度的盐酸。
顾放为看了一眼,刚过去十秒。
和鹿行吟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他的动作实际上非常快,但是快而稳,不会手抖,不会迟疑回忆操作步骤。他天生适应这些器材和操作,如同他在过去数十年冬天,迅速地熟悉每一个机械零件一样。
滴定操作开始。
鹿行吟微微俯身,一只手调整滴定活塞,一只手轻轻震荡锥形瓶,细长苍白的手腕以一个稳定的力度和频率微微晃动着。
“卧槽卧槽,你看他在干什么!他的滴定管里在哗哗地滴!这个流速能干什么?”有人迅速发现了异常——鹿行吟完全不像标准实验操作里说的那样,一滴一滴进行滴定,而是让溶液以非常快的速度落下。
中学实验滴定操作中,第一要求就是要慢,够慢才够细致,最好能够精确到最后一滴为二分之一,用锥形瓶壁轻轻刮下。
而到了大学,甚至有导师会要求精确到四分之一低,更魔鬼的还有十六分之一滴。
鹿行吟完全违反了这个操作规律!
“卧槽,路子真的猛,他这么虎的吗?”黄飞键揉揉眼睛,虽然感到惊奇,但是好像并不是很意外。
易清扬在旁边默默地说:“……你忘了上次他直接拿走扣分本的事了,小鹿好像……一直都挺虎的……”
沈珂却认真地看着鹿行吟:“他是靠猜吗?这么快滴出来,然后有一个大致范围,取整数撞答案?”
“他不会。”
这一句话却是顾放为说的。他眼神放在鹿行吟身上没放开,随后垂眼看了看手机上录像的时间。
不到五秒钟,鹿行吟第一轮滴定结束。
另一边,程敏君还在死死地盯着锥形瓶中溶液的颜色,手捏着瓶口,过一会儿摇一下。
鹿行吟换了一个锥形瓶,重新在滴定管里置入已知浓度的盐酸,依然慢慢放着活塞。
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只是在临近滴定终点时放缓了速度,变得稍微有些慢,认真注视着刻度。
他俯身,指尖握着瓶口,抬眼看滴定管刻度时,显得睫毛长而翘,乌黑的眼眸被头顶的电灯照得格外深,深而有神。
锥形瓶中的溶液变色,第二轮滴定结束。
时间过去十五秒。
鹿行吟开始无缝衔接第三轮滴定。
此时此刻,他旁边的程敏君刚结束第一轮滴定,俯身在纸上记下数字。
围观的学生们迅速又发现了鹿行吟的一个点:他根本不用纸笔记数,仿佛一开始那些数字、浓度换算,全部都刻在他脑海中。
第三轮滴定,鹿行吟才真正慢下来,用和程敏君的第一轮速度差不多的速度,进行滴定操作。
最后半滴溶液滚落锥形瓶中,溶液变色,晃动之后,颜色淡得趋近于无。
鹿行吟放下手中的仪器,拾起旁边的笔,没有任何停顿,在旁边的空白草稿纸上写下他的最终心算结果。
他放下笔,轻轻说:“我做完了。”
带上前置操作时间,一共一分二十秒。
程敏君深吸一口气——他还在第二轮滴定中,鹿行吟的话彻底激怒了他,让他回忆起了一年前考场上所感受到的那种压力——写试卷,鹿行吟总是最快写完,几乎不动用草稿纸;实验操作,他也比任何人都要快。
正逢理论出分过后,有人谈论:“听说了吗?这次区域化竞有改卷方压分,s省那边实验考得比我们早,有一个人因为被压分后没得第一,自杀了。”
……
举报没有任何成本,何乐不为?清者自清,如果鹿行吟真的干干净净,为什么被举报后不再进行追诉?
他后来见到了鹿行吟的作弊通知,半年后分数取消,正卡在中考时。中间的时间,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流程虽然长,到底还是出了结果。
这个结果让他十分安心。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誉为“聪明”的那部分孩子之一,他永远是第一,永远能够在所有孩子中间脱颖而出。
鹿行吟这个冬桐市出来的小土包子,是第一个带给他压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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