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岭:“江太太。”
江太太点点头,没心思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东西我让人放在客厅了,咱们江家上下,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也已经等在院子里。你看是直接去祖坟处,还是先跟大伙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陈岭:“大家只要管好嘴,别乱说话就行,别的没什么需要注意的。”
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问:“江先生也在?”
“在呢在呢,迁坟不是要嫡长子长孙在场吗,我先生一大早就从医院出来了,就是精神不太好,只能坐在轮椅上。”
江太太说话有所保留,江盛行的精神何止是不好,简直要垮了,皮肤蜡黄,眼袋青黑,嘴皮子干出了皮,怎么喝水或是用棉签擦拭都不好使。
江家上下总共八十多口人,开了二十几辆车,末尾跟着一辆超长商务车,里面是给老祖宗定做的棺材。
棺材用的是最好的金丝楠木,放在地下几千年不腐,在古代,这是帝王级别的规格。
车流排列整齐,有条不紊的开到景观道边的树林外。
树林一如陈岭上次来那样,死气沉寂,除了树木,里面好似没有别的活物。
其实江家人每年清明都会来祭祖,但以往来的时候,树林子不是这样的,不说有多热闹,至少不会一进来就感觉阴森压抑。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毛毛的。
江盛行被妻子推着,老远就看进那座孤零零的坟头,他紧张的抓住轮椅两边的扶手,心里的恐惧无限延伸,紧紧包裹住他的五脏六腑。因为生病而变重的呼吸,此时被压抑到极致,就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又把老祖宗得罪了。
陈岭走在江盛行身侧,快到祖坟的时候,他突然往后伸手:“鸡呢。”
有人觉得这位完全没有高人形象的小青年在作秀,忍不住嗤笑,紧跟像被人捂住了嘴,发出“唔”的一声挣扎。
假装不知道这个小插曲,陈岭往后转,看见一个瘦巴巴的少年拎着一只大公鸡跌跌撞撞跑过来。
大公鸡被红绳绑住了双腿,翅膀委屈的蜷缩着,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不服气。
触及到陈岭的眼睛,它“咯咯”两声,负气似的把脑袋扭向另一边。
陈岭把大公鸡丢进江盛行怀中:“公鸡阳出即鸣,纯阳缺阴,抱紧点,别让它跑了,这路上如果遇见阴物挡路,它能帮你们开道。”
江盛行对陈岭的印象有两点:一,太年轻;二,没有底蕴。
之前请来的大师,两个该死的骗子就不提了,单说那三位行家,人家那气度,说话的口吻,再配上一身高档的绸缎练功服,和随手就能掏出的盖着法印的黄符……怎么看都觉得令人安心。
而眼下这位,虽然穿着稳重的白衬衣,可耐不住脸嫩啊。
从头发丝到鞋尖都冒着一股涉世未深的学生气!
要不是妻子说那天带青年看坟没出任何异状,他怕是不会同意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这样一个年轻人来做。
难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江盛行对此无解,他病恹恹的看了眼怀里的大公鸡,心里更加惨淡。谁能想到,他堂堂的江家主事人,有一天居然要与一只鸡为伍!
一路走到坟前,安然无事,江盛行被恐惧攥住的心活泛起来,诧异又激动,抱着大公鸡的胳膊收紧,隐隐颤抖。
转头看向走在自己右手边的年轻人,心里为之前的不信任惭愧不已,又有些不可思议,他的神色越发郑重,在青年停下脚步的瞬间,表情收敛,带着内敛而不殷勤的尊敬。
陈岭看向江太太:“让他们把东西拿上来吧。”
便签纸上要买的东西不少,都是设坛所必需的,江太太亲自绕到人群末尾,领着两个旁支小辈,将东西搬出来。
陈岭从中拿出三炷香,递给江盛行,“向老祖宗解释一下为什么迁坟,然后请求老祖宗继续庇佑江家。”
坟头埋得好,能聚气,对通脉相连的子孙后代颇有益处。但若说老祖宗的魂还在里面躺着,那是绝不可能的,早投胎去了。眼下这些,不过就是形式,以表后人对先辈保佑自己的感念和敬重。
江盛行照青年说的办,最终因为腿脚不便,由儿子代为上香焚纸。
这一项完成后,又该陈岭上场了,上场前,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麻烦江盛行的儿媳帮忙拍摄一下自己的操作流程。
江太太好奇:“这是要……”
陈岭有点腼腆,很老实地说:“交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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