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六一使了劲地挣扎,被何初三死死缠住,掰开一只手又搂上来另一只,章鱼一般粘腻。何初三精虫上脑,追着他嘴巴急切地吻,双手顺着他腰背越滑越下,摸入股沟。夏六一情急之下,一个头槌砸到他脑门上!何小瘪三闷哼一声,终于松了手。
夏六一一个箭步跳下床,退出一大步,喘着气瞪他。
何初三吃痛地揉着额头,十分不解,“六一哥?”
夏六一抬手擦了擦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光是脸色铁青。见何初三挣扎着起身要下床,他立刻往后又退了一步。
何初三察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
“你不喜欢这样?”
“……”
“六一哥?”
“我回去了。”
何阿爸中午抽空回家照料病怏怏的儿子,结果发现他儿子拄着拐杖靠在客厅窗边,盯着楼下的巷口出神,小模样老忧郁老忧郁了。何阿爸连叫了他好几声,都跟没听到似的。
阿弥陀佛,耶稣基督,何阿爸觉得儿子是中了邪!改天得去黄大仙庙拜拜,求个签问问吉凶,再求个招魂符!
何初三端着饭碗食不知味,把老姜当鸡肉在嘴里嚼了好一会儿,呆呆地道,“阿爸,我问您件事好吗?”
“什么事?随便问!”
何阿爸挺心疼儿子——恨不得一筷子敲醒他。
“阿妈走了这么多年,您一个人怎么过的?”
“什么怎么过?带着你过呗。死的人死了,活的人还能不过日子了?”
何阿爸挺不屑地喝了口小酒。
“我意思是您晚上怎么过?”
何阿爸“噗——”了一桌子。
……
何初三如此直白地探究家中长辈悠久神秘的数十年单身生活,被恼羞成怒的何阿爸用筷子敲了个满头包。顶着这个释迦摩尼头,他更加忧郁了。他拄着拐杖独自出门,想四处溜达溜达,散散心。
他漫无目的一通乱走,不知不觉,竟发现自己晃荡到了蛟龙城寨的地界。
去年跟阿爸一起搬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目前这里的拆迁工作已经到了尾声,上个月底是第一期住户迁出的最后期限,现在仍留在里面的人,已不足三分之一。
拐杖缓慢而沉重地敲击在油腻脏污的地面,他摸黑进入这片举头不见天日的城市密林。路边死鼠腐朽而腥臭的气息闻起来还是那么熟悉。他看见道路两旁斜挂的、字迹模糊的店门招牌,房梁下摇摇欲坠的破旧灯泡,不少住户的大门敞开着,内里空无一人,徒留一地腐臭垃圾与带不走的破桌烂凳。每一条巷道,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他的脚步声寂寥地回荡。
这片曾吞没他童年的黑色土地,却也滋生出他心底的希望之花。而再过不了多久,那些污秽的,恶浊的,龌龊的,腐朽的,代表着一个藏污纳垢的时代的,都将随着推土机的轰鸣而崩塌殆尽,没入时间的尘埃里。
他从夏六一派人一麻袋兜走他的那条小巷子,走过早已废弃的“骁骑电影公司”,再走过当年晨练时的龙津义学,走过阿华冰室,最后走到自家诊所前。抬手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半掩的房门,迎着满头的尘灰,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摸黑上了楼。
他那间不足五平米的小屋里,只剩了一张裂成两段的小凳子,以及一张他睡了二十年的铁架床,锈得厉害,拐杖往上头轻轻一磕,就是铁锈尘灰噗噗地往下掉。他想着当年夏六一被他和阿爸按在上头拔牙时的样子,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谁曾想到他跟这个粗暴狂妄的黑社会,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带着嘴角笑意,他四下最后看了一眼,关门离开了何家诊所。却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往前多行了一段,走进了“膝头巷”。这里是夏六一说他幼年时住的地方,他也想来看看。
膝头巷不长,一眼望到头。因为当年住的多是“粉客”和赌徒,秩序混乱,所以他几乎从没来过这边。他一边走一边四下观望,试图靠直觉猜出夏六一住的是哪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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