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眼并非真正的眼睛,也不用以视物,它是蜃龙身上唯一一处连接虚实的孔道,相传长在其腹部,但谁也不知道这看不见摸不着的蜃龙腹部到底在哪儿。
谢臻听见绒绒抱着头口中喃喃有词,一边说着听不懂的话,一边领着他们在福禄镇四处游荡。幸亏今夜有些特殊,镇上也无宵禁,他们的行踪并没有引来侧目。只是谢臻原本就半信半疑,绒绒看上去也不怎么可靠,他拖着困倦之躯走遍了镇上大部分能走的地方,一直逛到曙色微明,他的酒也醒了,脚也沉了,绒绒还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灵鸷始终不置可否地跟随其后,看样子对于找到所谓的“蜃眼”也不抱着十分的希望。
“阴之地之交天,无形有迹……白泽卷轴上是这么说的……七三爻应上六爻,不对不对,也不是这里……哦,我想到了!”
他们沿着低矮的城墙根绕了一圈,绒绒忽又掉头折返。
“绒绒,我们到底在找什么?”
谢臻无力道。
绒绒说:“我观日月之相、阴阳之理、虚实之道,这蜃眼应该在基石坚固、有遮蔽、与水有关的通风之处……吧!”
她最后那个尾音让谢臻的心都凉了半截,灵鸷的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
谢臻驻足长叹一声,随手指向不远处的皮货行。
“照你这么说,我们已找到了。”
皮货行夯土的山墙下摆着一排竹架子,上面晾着的几块兽皮正在风中轻轻摆荡,旁边还有一个粗陶水缸,想来是伙计用来清洗器具所用。
绒绒脸上有些挂不住,辩驳道:“还需有遮蔽……”
谢臻默默指了指山墙上的屋檐。
“我这就去看看,万一就是此处呢!”
绒绒嘴硬,一阵风似地逃离谢臻身边。
谢臻对灵鸷苦笑:“我早该回去睡觉的。”
灵鸷还未回应,前方的绒绒忽又惊叫一声:“呀,你们快过来看看!”
他们没想到绒绒真的有所发现,忙跟上前去。只见绒绒正捏着鼻子端详竹架上的一块兽皮,“这不是福禄客舍老板送来加工的那块貂皮吗?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灵鸷皱了皱眉,良久方说道:“天要亮了,先回去再说。”
绒绒偷偷摸摸去取那块貂皮,冷不防一声巨响传来,吓得做贼心虚的她吓得连退几步,一屁股栽倒在地。
原来是隔壁早起的人家在门前燃放爆竹。绒绒揉着屁股回头一看,绊倒她的是一块半藏在墙根杂草里的大石头。
石头看起来毫不起眼,是附近郊野随处可见之物。
“气死我了。”
绒绒恼羞成怒,抬腿朝那石头踹去,却被灵鸷轻轻扯开。她顾不上问为什么,随着灵鸷抬手,石头漂移至一旁,下面俨然是一口年代久远的枯井。
绒绒小心翼翼地朝井里看了一眼,挠挠头,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这……该不会就是蜃眼……吧?”
七日后的子夜,他们再度来到了枯井前。这枯井的井口不大,围砌的青石早已崩塌殆尽。即使是在夜里,以灵鸷和绒绒的目力仍可轻易看到井底的荒草和碎石子,想来已废弃了有些年头。
谢臻曾打听过,经营这皮货行的一家人居于此处已累积五代,早在他们从前人手中接过这宅子时,枯井便已存在。这井本没有那么深,他们早年贪图便利,雇了打井人循着旧井继续往下挖。经验丰富的打井人断言此处应当有水,然而从三丈挖到了五丈深,仍旧一点水沫子都没冒出来,无奈之下唯有将其废弃。因为这井口紧傍着屋宅,为防有孩童、牲畜无意间失足掉落,他们才找了块石头将其堵住。
绒绒捡了块拳头大的石子扔入井中,片刻后,石头砸落在实地的沉闷声响入耳,她又躬身去看那石子的掉落位置。
“你还不肯死心?”
谢臻看不见黑黝黝的井口里到底有什么,可皮货行管事的说他儿时常从石头缝隙里往古井扔爆竹,除了差点被长辈打断腿,也未发生什么离奇的事。虽然灵鸷和绒绒在这七日里又将福禄镇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寻过一轮,再也没找到比这枯井更接近“蜃眼”的所在,可这口井委实看不出有何异常。灵鸷甚至下到井底察看了一轮,同样无功而返。
“我都说了,这蜃龙已沉睡了万年,岂是那么容易被惊醒的。什么石头、爆竹,连挠痒痒都算不上……看我的吧!”
绒绒从怀里掏出一只犹自扑扇着翅膀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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