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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被闻歆容嫌弃穷酸,礼物被闻歆容丢进垃圾桶,和闻歆容分手,都比不上这半分生气。
莫名其妙,忽然就不理人了。
像小时候那种幼稚的玩伴关系,昨天还玩得好好的,今天就伙同别人一起孤立你,你根本猜不透缘由——当然梁阁不可能这样恶劣。
祝余自以为脾气不错,多数时候都给人一次机会。
当初鹿鸣高一军训,为了锻炼新生,条件刻意弄得很艰苦,连热水都不全天供应,很多时候甚至要学生提着开水壶去存热水洗澡。祝余在憧憬中一直把鹿鸣这种学校想象得十分崇高而自带光环,他单纯地认为进入到鹿鸣的每个人都天资聪颖素质极高,然而他第一天就被人顺走了开水瓶。
学校那时候不许新生外出,校内的生活超市垄断市场,开水瓶价定得很高,他买第二个的时候为了防窃很老土地在瓶身上用马克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而又不见了。
他再没买开水瓶,也没有交好的同学,那段时间都只洗冷水,可军训快结束时他再用桶去提开水,在一众茫茫的水瓶中竟然看见了写了他名字的开水瓶,用修正液很拙劣地掩饰过。
就算周围并没有人,他也没有提回来—他只是拧松了开水瓶的瓶底。
他慢条斯理地接好了热水,再慢条斯理地提着水回去,快要走出开水房时,听到清脆的瓶胆迸裂声,而后是一声凄烈的惨叫。
他稍作停顿,没有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走了。
惹我一次没关系,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逮着我欺负,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包子—所以才被狗追着咬。
对所有人和事他差不多都是这种心态,可对梁阁他从来是偏颇一些的,说白了就是偏心,几次三番的恶意捉弄他都完全没放在心上,但今天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不会收回来。
他像对峙一样觑着梁阁,下颌昂着,纤尘不染的孤傲,用单方面的剑拔弩张来彰显他断交的决心。
可梁阁无动于衷,他只是稍稍低下眼看他,眼底漆黑漠然仿佛没有情绪涌动,像看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祝余难堪于他的漠视,觉得自己的狠话像小学生吵架,也不想继续这种胶着,话已经说到这里,他没有必要再待下去,“就这样。”
可梁阁蓦地倾身过来,他还当梁阁要打他,眼前倏忽一暗,一瞬间天旋地转,紧接着他被束缚到一个清洌的怀抱。
梁阁毫无征兆地拥住了他,他嗅到梁阁校服上被太阳晒过后棉质衣料干燥的香,混着洗涤剂的清新和少年蓬勃的体热,吸到鼻腔里有种奇妙的微醺。
他眼前是梁阁的锁骨,稍抬起来就是梁阁的脖颈,能感受到梁阁郁勃的心跳声,他有些惶乱无措,眼睫慌张地扑棱了几下。
而后艰难地挣扎起来,意识到他的抵抗梁阁手臂收得更紧了,几乎将他整个桎梏住,祝余肩膀都上耸起来,胸腔挤痛,呼吸都不畅。
梁阁就这么要揉碎他一样地抱着他,不说话也不动,沉默而固执。
他不知道梁阁为什么抱他,他从没被除父母之外的人这样正面地抱在怀里,他见过很多拥抱,存在于各种关系,各种情绪,各种场景中,他定神思忖半晌,仍然不知道梁阁为什么抱他。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可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渐渐放了弛,机体都松懈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几握,才迟疑地抬上去,攀上梁阁精瘦的背脊,是个安抚的动作,“梁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梁阁下弓着,头埋在他侧颈,声音低低的,显得闷,“很生气,很难过。”
他自己闹别扭不和祝余说话,但他又很不爽祝余不理睬他,非要干点什么来招惹祝余。
他笃信自己是被那句“你真是我一辈子的兄弟”打击得智商降维了。
他这样虚弱而落拓,祝余几乎要感同身受他那股看不到头的无望的悲哀,声音不自禁放得柔和,“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梁阁半晌没有回应。
“对不起。”梁阁闻到他身上宜人的味道,柔软而清新,几乎是认命般地投降了,“我的错。”
祝余原本认定自己是绝对无辜的,不管是情感上,还是道德上他都是站在绝对高地上的,他没有任何错。
可这一刻他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肯定做错了什么,至少绝不该让梁阁这么难受了还来和他道歉,那股难消的自以为是的躁郁忽然就被梁阁这句“对不起,我的错”浇得蔫头耷脑。
他想说“没关系”又想说“你不用和我道歉的”,矛盾又纠结,难得拙计笨舌。
梁阁低低地在他耳侧问,“兄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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