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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尸体是孙大夫弄来的,玉珠也就不必理会那么多,手持解剖刀,利落地从胸口划下。这尸体原本在腹腔部位纵向划了道口子,皮肉翻开,内脏器官依稀可见,玉珠又在胸腔位置侧划了两刀,形成Y字型,如此尸体彻底被打开。
“呕——”又是一阵怪异的声响,玉珠扭过头,只瞧见方才冲出门外的那个年轻大夫不知何时扶着墙壁摸了进来,一进屋就瞧见玉珠正在给尸体开膛,就又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玉珠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又被孙大夫严厉的目光给唤了回来。
孙大夫没有给手套,玉珠很快就弄得满手鲜血,故皱着眉头,多少有些不习惯。殊不知,她这样镇定冷静的反应,干净利落的手法,在孙大夫看来已是莫大的震惊。他在太医院寻了好些日子,才勉强找了个素来胆大又冷静的年轻大夫,没想到才刚划了一刀,那小子就不争气地冲出去吐了,直把他气得想骂人。万万没想到,这会儿老天爷竟会送了个玉珠下来,旁的不说,这对着尸体面不改色的镇定功夫,就是当年的他自己也要自愧不如。
孙大夫震撼不已的这会儿功夫,玉珠已经查出了死因,“是窒息而亡。”她举起手,血一滴滴落在案板上,看着孙大夫的眼睛,正色道。
孙大夫摸了摸下巴,“你如何得知?”
玉珠长吸一口气,忍着想要冲出去洗手的冲动,解释道:“尸体眼睑出血,嘴唇发绀,内脏浆膜面有点状出血,正是窒息而亡的症状。”
孙大夫不说话,依旧摸着下巴盯着玉珠看,直看得她心里发毛了,才忽然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玉珠心中一突,刚想否认,但仔细一想,还是小心翼翼地回道:“家师以前教过一阵子,不过我们寻常百姓哪敢随便找尸体下手,也不知师父从何处寻来了一具病死的尸体,被逼着练过两日。”
“尊师是哪位?”孙大夫明显来了兴趣,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玉珠遂又将以前编好的谎话再说了一遍。这谎话说得多了,就连她自个儿都当成了真的,说起来简直是绘声绘色,声情并茂。但孙大夫明显不是顾咏,听罢了玉珠的话竟丝毫没有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玉珠看了半天,最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是么?”
玉珠洗净了手回来,只见方才一直蹲在地上呕吐的年轻大夫这会儿终于坐了起来,一脸苍白,眼睛没有焦距地不知盯着哪里在看。玉珠从他身边经过,他都根本没发现。
“从今儿开始,你就拜在我门下。”听见玉珠进屋,孙大夫头也没抬地说道。还没等玉珠欢喜上,他又加上了一句,“外面那个叫张胜,明天开始,你来带他。”
玉珠顿时噎住。
回医馆的时候,玉珠就多了个名叫张胜的新师弟。张胜是杏林世家出身,自幼学医,颇有天赋,否则,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能入太医院。不过中医与西医是两回事,便是他再聪明,在解剖外科方面也绝不是玉珠的对手。
因今儿他受了打击,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玉珠懒得再给他训话,便让他先回府休息,明儿再去医馆找她。张胜整个人晕晕的,听了玉珠的话,应了声“好”,然后连告辞的话都没说,径直就走了。
回了医馆,玉珠就左思右想到底怎么□这位胆子只有指甲盖这么大小的师弟,正苦恼着,忽听到巷子里高声叫卖兔子的吆喝,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拍脑袋站了起来。
晚上秦铮从卢挚家里头回来,进屋第一眼瞧见的就是一大笼子肥兔子。秦铮呵呵一笑,道:“今儿有兔子肉吃了?我喜欢吃红烧味儿的。”
玉珠继续逗弄着笼子里的兔子没抬头,听了他的话只是淡淡解释道:“你想吃兔子肉我们另外买,这个可不是用来吃的。”
“不是用来吃,莫非也是用来入药的?”秦铮想起昨日她折腾羊肠的事儿,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兔子也能入药?还是说也掏了它的肠子来做线?姐你怎么老是整饬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玉珠懒得和他解释,挥挥手让他去厨房吃饭,道:“去去,吃你的饭去,说了你也不懂。”
兔子事件
张胜第二日大早就来了,收拾了一下,换了簇新的长衫,瞧着精神许多。只是玉珠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想到这个词,玉珠就忍不住发笑。
对于新到的客人,秦铮起初显得比较感兴趣,尤其是得知他乃太医院的太医后更是兴致盎然地缠着他问了许多话。不过很快他就将人丢在一旁,该干啥干啥去了。玉珠跑去问他,他才一摊手,道:“姐,你从哪里寻来这么个闷嘴葫芦,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真真地无趣。”
玉珠敲了敲他的脑袋,懒得再和他斗嘴,打开笼子拎了两只兔子去找张胜。
因孙大夫说不教会张胜就不让回去,玉珠便只能在医馆里寻了间平时没人住光线又好的空房间,打扫干净后,辟成工作室。房间里也只准备了两张桌子,一并拼起来,上头再蒙上一层油纸,倒是像模像样的。
见玉珠拎着兔子进屋,张胜还有些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都白了,眼中一片怜悯之色。玉珠哪里会理会他的心情,将兔子朝桌上一扔,又对他说道:“你先抓着它们,别让它们跑了。我去拿麻醉剂过来。”
她满口的新名词张胜压根儿听不懂,不过还是听话地上前来抓住兔子耳朵。过了一会儿玉珠端了汤药再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却不知是何原因,弄得满头大汗。
没有乙醚,玉珠唯有煮了上回给张大夫喝的那种麻醉药,只是上次张大夫足足睡了两天才醒来,这让玉珠对药效和剂量完全没了主意。这回她只熬了一碗,让张胜把兔子嘴巴掰开强灌了进去。那兔子却极不老实,乱弹乱动,药汁倒有大半倒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那两只兔子才渐渐安静下来,然后昏迷过去,一动不动。
张胜还以为玉珠灌了什么毒药,用一种极度吃惊的眼神愣愣地看了她半晌,这才缓缓地伸手探到兔子胸口,确定它还活着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扭头,却见玉珠打开匣子,麻利里从里头拿出两把小刀来,顿时又傻了,半张嘴着发了好久的呆,才一脸不敢置信地指着案板上一动不动的兔子道:“你……你……不会是要把这小兔子……”
“是呀,”玉珠打断他的话,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然我从哪里找具尸体来给你练习?”说着,又扔了副口罩给他,自己也拿了一个,麻利地将大半张脸都罩住,回头见张胜仍在发傻,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胜这才学模学样地将口罩套上,罢了,很不习惯地东摸摸,西摸摸,显得十分难受。
“衣服也换一件。”玉珠又扔了件秦铮的旧外套给他。这是她昨儿晚上费了好大的力气用开水消过毒的,又在炉子上烤了一晚上才烘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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