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看时间,正要开口,思晨又接了一个电话。
这次她的表情明显消沉下来,低低的说:“哦……那算了。”
“又怎么了?”
“我同事说,面包车已经超载了。”思晨有些垂头丧气,“算了,我们去鸣沙山吧。”
“听起来我像是第二选择……”徐泊原不由低叹,“你等等。”
他很快的站起来打了个电话,然后转身,优容的笑:“好了。你想去榆林窟不是么?”
“啊?”
“我找了辆车,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了。”
两点五十分,他们准时的候在酒店大厅的门口。
思晨并没有纠结于这辆小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问题,她只是疑惑的看了看徐泊原:“司机呢?”
徐泊原指了指自己,依然从容不迫的说:“我。”
“我……我不是想要怀疑你。可是开车到榆林,好像要三四个小时。你刚下飞机,会很辛苦。”思晨一手扶着车门,皱眉说,“而且他们要走的路不好走。”
徐泊原抚了抚额:“如果你是出于关心我,那么我很高兴。不过……进藏公路我都走过两遍,你还担心么?”
思晨最终还是上了车。他们不紧不慢的跟着前边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开出了敦煌小城,往瓜州方向驶去。
假若要细究的话,西北的景色十分的单调。公路两侧只有两种颜色——黄色与褐色。沙是黄的,而山是褐的。支零破碎的山角,狰狞如同一个削瘦男人的肋骨,沉默讷言,却又宁直不弯。然而这种单调并非乏善可陈。天际辽阔,碧空如洗。黑山一望无垠,大漠长河的气势锐不可当。
到底还是因为不太熟悉。徐泊原并不敢如同前边那辆车一般开得那样快,很快就被抛在后面。好在是因为戈壁,车辙痕迹明显,很容易便能沿着前边前行。
思晨一直在侧头看着窗外,听到他有些困惑的仿佛是自言自语:“他们走的是什么路?”
这个大漠虽是宽整寥廓的,一辆轿车开在上边仿佛是尘埃般渺小,但是坐在里边并不舒服。因一路都是沙地,轮胎划过难免会溅起大大小小的沙砾,噼噼啪啪的敲在车子底盘,声音大得仿佛是在击打撞球。
“我说了这路不好走吧?”又是狠狠的一声“咚”,思晨坐直了身子,“这条路比起公路要快一些,熟悉的司机都爱走这条。”
“那又是什么?”徐泊原伸手指向不远处沙地上,用斑驳的油漆写下的一行大字,皱眉问道。
“河道!危险!严禁汽车开过!”
“哦,夏天的时候雪山融化,这里就会成为河道。”思晨解释说,“现在没关系。”
果然,如她所说的,这条并没有完全干涸的河床底部还有一层积着的水,因是冬天,结了厚厚一层冰。前边的面包车哧溜一声就开过去了,徐泊原看着那条被压出来的轨迹,有些哭笑不得:“这条路真不错。”
思晨转开眼神,顾左右而言其他:“这里连信号都没有。”
仿佛是为让这句话更加叫人印象深刻一些,车身往前顿了顿,接着熄火了。
徐泊原重试了几次,依然点不着。思晨见他原本舒展的眉又拧起来,有些紧张:“不会抛锚了吧?”
他将后座上的外套拿起来,开了车门说:“我去看看。”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车子自然也毫无动静,思晨有些坐不住了,开了车门下去找他。
恰是日暮。
思晨探出身子,有些意外的发现,徐泊原并没有在检查或是修理。他只是靠着车身,目光投向很遥远的前方,纯粹的只是在欣赏风景。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寸草不生的戈壁,夹杂了沙砾,连风声都是硬朗的。他极简单的披着质地极好的黑色大衣,因是双排扣的,笔挺如同军制服一般。衣角落在膝盖处,又微微的被风掀起来,他亦不管,侧脸向着渐次低沉的夕阳,五官轮廓清晰,却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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