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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头有几样家具,不清楚它的材质,只髹了清漆的桌椅,两张春凳,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环顾了四周一遍,对魏子说道:「让他们把箱笼都搬进来。」
箱笼不多,几个没有拿钱,还顾念人情的栖凤院小厮很快把物件抬进来。
芮柚紫让桃姑姑道了谢,顺便送他们出去,这些东西,自己慢慢来整理就是了。
来到这人命低贱如狗的古代,享受了一番有人伺候的生活,最初是新奇好玩,也是顺势而为,但她还是没有为奴为婢就是贱民的那种古代封建阶级想法,或许有人会笑她矫情,她仍然觉得与人之间该有的尊重不可少。
那些人惶惑甚至带着有些悔意的走了。
「咱家也要回去覆命了。」程得和一脸深思,并没有多说什么的告退。
他迳自回到了任雍容所在的书房。
这内书房和一般用来待客和处理公务的外书房不同,一屋子靠墙的俱是两人多高的书架,密密麻麻叠满诗书、讨论制艺之技的书,还有几大卷历年的时文书籍、邸报,角边搁着长长的梯子,用来取书。
书房正中央放了张大书案,几把圈椅。
书案旁摆了个青花云龙宝相花瓷缸,上面插满长短不一的画轴,案桌上有个瓷筒和笔架,满满都是各式湖笔,边上的一个杏林春燕的珐琅盒子,上面放着用了大半的旧砚。
任雍容两条长腿高高地搁在黑檀木的大桌案上,看似百般无聊的拉扯着压袍飞龙玉佩下面紫色流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个外人一看,都不会觉得他能成材到哪去,不败家已经是祖先保佑、阿弥陀佛看顾了,可这一屋子书籍,难道只是摆设?
「郡王妃看起来还挺开心的。」程得和咽了口口水,在该说与不该说之间徘徊,最后还是选择据实以告。
「去了那种地方还笑得出来?程得和,你眼花,老了。」
「奴才虽然小长郡王几岁,可眼睛没到老花的地步,还好使得很。」他哪里老了?他今年才二十三岁,胳臂腿儿可结实麻利得很,要他跟车跑上十里路都没问题。
任雍容瞟他一眼。「就先这样把她晾着吧,往后再说。」
世上年轻女子多得像市集里的菘菜,吃不吃都无所谓,他要的那一瓢饮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弃他不顾,她到底有什么苦衷还是委屈?
这问题他已经问过自己几百遍,昏迷醒过来后,他以拜访国公的名义,去了夏侯国公府,国公爷和夫人却告诉他夏侯琼瑶不在家,几个月之前从江苏上船,带着府里的两艘船加入他人船队下南洋去了。
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却什么都没跟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两人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就已相识,因为个性相似,彼此锺情,早有默契,非卿莫娶,非君莫嫁,这默契深植在两人心底,后来两人年纪渐长,就算礼教禁锢男女授受不亲,两人仍会寻遍各种藉口出来游玩,她与他之间就欠缺一个盛大的婚礼而已。
在他大婚后一个月,收到夏侯琼瑶从一个无名码头托人带来的信,说出远门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她知道他一定可以谅解。
让父亲退亲,是迫不得已,出海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归期不定,能不能活着回来,得看老天爷的心情,未免互相牵绊,她说服爹娘把亲事退了,倘若彼此有心,待她返京,再续前缘也不迟。
坦坦荡荡,堂而皇之,非常的自以为是,这就是夏侯琼瑶的作风。
他以前不就是喜欢上她这不为世俗所接受的个性?
更何况她还是京畿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诗书歌赋样样精通,又美貌惊人,最难得的是他们志同道合,只要其中一个说点什么,另外一个便能触类旁通,两人只要在一起,总会被彼此的心有灵犀触动,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有数不完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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