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2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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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澜沉吟半晌：“若是要置办大型的战舰，现有的饷银自然是不够的。不过伯伯可曾试过逆向思考？”

“哦？”

明澜拘谨地一笑：“澜儿也不懂什么军事，若是说错了，还请伯伯不要笑话澜儿。大型的战舰固然是战斗力强些，可是体积大了，运动自然也不灵活。小型战舰造价低，可以多置办几艘，运动灵活，用来排阵布阵，未必比同样数量的大型战舰差了。另外，澜儿可以为伯伯提供几名工匠，虽然不是专事军事，但好歹也为叶赫家造船造物了几年，有他们帮忙，总归是聊胜于无吧！”

察哈泰哈哈一笑，大力拍着明澜的肩膀，欣慰道：“澜儿啊！好！出息啦！”

转眼间，到了叶老爷的五七。

明澜本来想在旅顺多待几日，但她接到消息，头批回国的留学生已在广东登陆，三日后便到四平拜谒。明澜无法，只得提前拜别察哈泰，赶回四平。

察哈泰虽然不舍，却也不便挽留，于是率众相送，快过了旅顺境才回。

叶老爷安排留学生的方式与众不同，他不是按照专业来分批派遣，而是按照用途。

当年，叶老爷深感大清积弱，若要振兴大清必须要靠先进的技术，遂动了派遣留学生的念头。然而他首先是一名商人，这就注定了他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虽然是无偿资助留学生们完成学业，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等待几年，倾注无数心血和财力，盼回来的是学政治、学文学的一批“废人”。

于是他细细研究，按归国后所效力的方面（主要有农业，经济，军事，轻工、重工、交通等），详细规划了每名学生的学科方向，并按照他所排定的需求顺序，拟定了出国的批次。

民以食为天。这第一批，便是各种与农业有关学科的留学生，从生物学到气象学，从化学到物理，从机械到水利，大小学科各类分支无所不包，三十余人里竟很难找到两人所学专业完全一样。

明澜进到家门不过一天，便听说众留学生已入了四平境内。

众人在赶来的路上就已接到叶老爷过世的消息，是以进门时俱是一身素服，神情肃穆，看到正厅停放的叶老爷的灵位，俱神情大恸，跪倒在地，膝行至灵位旁，嚎啕大哭，大呼：“叶公！晚生来迟了一步！”

他们本都是流落街头的孤儿，自幼被叶老爷收养，并延请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更亲自教导他们忠孝仁义，叮嘱他们早日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他们无父无母，叶老爷在他们的心中便如一名慈父，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何不令人悲痛？一时间厅里哭声一片，惠夫人也跟着掉了好一阵眼泪。

待众人磕头上香后，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为首一人擦干眼泪，转过身带领众学生向明澜郑重行礼，坚定地说道：“叶公虽逝，其心仍在！我众人定当全力协助叶公子，尽展所学，振兴我大清，虽万死不敢有辞！”

其余众人同声应诺，齐齐向明澜拜倒，明澜不敢受此大礼，忙扶起众人，并引到花厅，便要详加探讨治农的策略。

安先生和惠夫人自然也是随行的。然而两人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思维难免跟不上讨论的节奏。明澜注意到后，便提议众人以后讨论事情时，以“可视化方式”解释自己专业领域的知识。

说白了，就是尽量用图表等直观的方式，将问题简单化，务求令听众最大限度地了解各人所说内容。毕竟各人所擅长的领域不同，考虑到的方面也不一样，唯有每个人都清楚别人的观点，才能博采众长，得出最合理化的建议。这还是明澜在德国留学时，经过无数教授惨无人道的期末面试才得出的捷径。

众人以前各自在不同的学校学习专业知识，回程后才在分别近十年后再次相见，大家叙旧的同时也讨论了自己对今后改革的计划和看法，当时便觉得各执一词，讨论虽然热烈但建树甚少。此时众人听了明澜的建议，便都觉得她把自己思考了许久的问题解决了，心中大为畅快，于是纷纷表示佩服，又在明澜提议的基础上七嘴八舌地想了好些个其他的交流方案。有了这些方法的支撑，即使从未接触过洋务的惠夫人也能够听得头头是道了。

众人讨论下来，都觉得现在亟需解决的便是如何用最少的地产出最多的粮食：机械化耕作是少不了的了，优质品种的培育也是迫在眉睫，根据粮食生长特点施肥增产更是千百年来的常识性问题。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是根本不可能建立在现在自给自足，每家几亩地的小农经济基础上的。

明澜不禁想到了后世的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虽然结局是失败了，也是欠缺在实行的过急过激，流于形式化，若是循序渐进，不失为一个和平过渡的好方法。但明澜的心里仍是没底，便沉默不语，想待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再说。

然而在场的诸位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马克思主义的光辉，讨论了半天，设想一条条被提出，又一条条被否定。明澜思考了半晌，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小心翼翼的提出，可否从农民手中收购土地的使用权，而农民自己保留土地所有权，并雇佣农民进行耕作。将百万散田化零为整，便于实现机械化，而且剩余的劳动力还可满足慢慢发展起来的手工作坊的用人需要。

众人深思之下，都觉得这个方法还算可行。然而这个办法最大，也是最根本的难题，莫过于农民都把土地当作自己的命根子，轻易不肯出让，即使地契仍在手中，也可能由于一点风声而改变心意。虽然他们自信只要开了头，农民看到好处，必然会动心，然而如何找只合适的领头羊，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于是当得知恭亲王即将赴甘肃镇压农民起义的消息时，众人便如想睡觉时碰着了枕头，别提有多兴奋了。

安先生分析，恭亲王于天津大败英法联军，又得了叶赫家赞助的舰队，政治资本有了一个大的飞跃，再加叶赫家最近行事不若往前低调，渐渐崭露头角，最近跟恭亲王合作共抗联军，帝后党自然忌讳，把他视作眼中钉，被排挤是理作当然的事。他此去甘肃，以前在天津培植起来的势力免不了被后党瓜分，新组建的舰队必定是第一个目标。

因此明澜此去甘肃助恭亲王剿匪，实际帮不帮得上忙不好说，但这个姿态是做定了的。这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帝后党，叶赫家跟恭亲王从此是一根线上栓着的蚂蚱了，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叶赫家看好恭亲王，选作政治伙伴，也是由于看重他热心洋务，一心为国。须知没有得到朝廷的事先批准，就私自组建海军，对于一个差一点就继承了大统的王爷来说，无异于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

事已至此，想来恭亲王也不好不卖叶赫家一个面子，助他们在河西走廊发展集体农业。

河西走廊地势平坦，光热充足，水资源丰富，是著名的戈壁绿洲，再加上最近境内不太平，灾民遍野，死的死逃的逃，荒废无主的田地必然不少，若是将这些田地统统登记接管，将散碎的无主农田换在一处，也少了与农户打交道的麻烦。现在准备好，来年开春便可耕种了。算起来，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算盘可真是怎么打怎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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