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长长舒了口气,坐倒在芦苇丛里。
大不了,他待会把自己搞得破皮蹭脸、狼狈点,再见到熊黑时,他就说,确实遇袭了,不过后来,他自己搞定、成功逃了。
***
邢深也说不清这车为什?初时状若疯魔、后来却突然走了,只记得,隐约听到了一小段电话铃声。
他从土屋后绕出来,一颗心狂跳不止——短时间内心跳频率降不下来,唯有大口喘息。
蚂蚱也窜跳着过来,浑身湿哒哒的。
邢深“看”向四周。
这就是这双眼的好处了,在白天,他可能是个处于弱势的瞎子,但晚上、没灯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瞎子,他却不是。
他看到暗沉沉的黑里,大片芦苇丛的枝影轻轻晃荡。
转了个角度,看到阔大的水塘,塘面泛着冷光。
再转,看到远远的低洼处、稀疏的芦苇间,站起一个人泛白的轮廓来。
有人?
邢深心头一紧,旋即想起之前问过老刀的那句:“那个炎拓呢?”
不可能是普通路人,路人遇到这阵势,早吓跑了,看热闹也不是这?看的。
他轻轻唤了句:“蚂蚱,来人了。”
蚂蚱已经被“调教”得很守规矩,“来人了”意味着它不能让人看到面目:它察觉到兜帽掉了,爪子扒拉着,把帽子罩上,脚爪谨慎地藏进裤管,手爪也缩了回去。
***
炎拓没打算久留,他还有场子要赶,眼前这烂摊子,就留给脱险的那人收拾吧。
他转身往东走,路上捞了把滩泥,抹到衣襟腿上,又折了几根断芦苇,断口处用力擦过脸颊额头。
待会有适合的地方,他再地上滚一把、头上蹭点土,基本就逼真了。
才刚走了一段,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猛一回头,声音又不见了。
这种野地、乡下,不比大城市,夜里要暗多了,加上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手机又关了机,炎拓都是借着夜光、摸黑走的。
他实在看不清。
不太对劲,他定了定神,继续朝前走。
那声音又来了,窸窸窣窣,幽微细碎。
他枪柄紧攥,喝了声:“谁啊?”
远处,邢深确认了:没错,是炎拓的声音,他没见过他的脸,但蒋百川刑讯炎拓时,留下了不少视频资料——目盲之人,对声线非常敏感,即便离得远,他也能听得清楚。
没找错人。
他屈起两指送到唇边,打了个很低的唿哨。
这唿哨打得很有技巧,顺着风送过来,听来几乎跟风声一样,人耳很难分辨得出。
炎拓摁不住了,他揿开手机,准备调手电,就在屏幕光亮起的刹那,他听到芦苇丛里,传来小孩呢喃般的哭音:“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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