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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了我眼:“他是昭圣帝君的专属医师,旁人哪怕是魔尊陛下,没有帝君口谕也是使唤不动他的。”
正文49祖宗,偷窥了
那晚殿内发生的一幕幕久久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左思右想,提笔蘸蘸墨,措辞谨慎地将自己怀病之事详细道来,自以为用情之真诚,态度之恳切,写得我自己都潸然泪下。信尾,着重再三地强调了为了两族之间的友好发展、长久情谊,但请摄政王殿下不吝赐医。
封好信函,交由近秋给秦卷送了过去,我翘着腿窝在榻上捧着本经卷,悠闲地等着回信。
千金裘去了一刻钟后回来,双手原封不动地呈回了信,尴尬道:“殿下说着信无印无封,不能确定是云祖亲笔,拒而不受。”
“……”
来回遣了几趟人去,信始终没有递过去,秦卷回绝的理由千奇百怪,大大开拓我的眼界,什么“今日眼疾,不宜览信”“烛火不明,不辨其字”,最后干脆大门一关,直接将我的人拒之门外:“昭圣帝君巡察军营,不在宫中。”
一日晚间,寝宫中,我泡在暖热的汤泉里听见扇月道秦卷似乎是回来了,可依然没接我的信。再好的脾气也熬不住对方这样显而易见的敷衍,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拧了拧湿漉漉的黑发,袍子一罩,我就直杀向秦卷的寝宫。
无人看守的梨花门半开半隐,泻出氤氲昏黄,门内静悄悄的。我叩了叩门,无人应答,索性自己推门而入。依旧是一殿的帘幕深深,古雅幽静。那方青木书案仍摆在原位,白鹤嘴里燃烧烈烈的烛焰上升起一缕青烟,浮出抹冷涩檀香。
秦卷不在,不在正合我意,左右看看,从袖里掏出那封信置于他案上,又怕他看不见,取了案头的镇纸牢牢压在中央。鬼鬼祟祟做好所有事,低头猫着腰就要离开,路过殿中一扇八开屏风时眼前飞过道流光。我眨眨眼,按捺不住心底好奇,往屏风走去。
屏风上绘着高山流水,古树葱茏,并无稀奇,稀奇的是它背后的那堵璧墙。绕过屏风走近了,才发现那鸦青色的墙壁竟是一整面完璧无瑕的墨玉,间隔片刻,便自上而下徐徐滑过抹冷光。
观摩了会,我试着伸出手去,一触到玉面,自指尖漾起圈浅浅波纹,不停地向四面绵延开去。暗沉的墙壁渐渐亮堂起来,一副画面逐渐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乍一见,我仅能看出那大概是间宫殿。目光下移,落到殿中妆台上那根珠簪,嗡得一声脑袋像被遭了一锤。
这是我的寝宫!
惊疑不定时,背后响起道冷声:“谁!”一道利气嗖地穿破屏风,擦着我耳尖,深深扎入玉墙上:“出来,否则休怪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风卷开屏风,趴在玉墙上的我怔怔回过头,秦卷眼沉了沉。他身边站着个红衣青年,青年笑眯眯道:“外界都传言摄政王殿下您不近女色,没想到原来金屋里头藏着这么一个佳人在。”他摸了摸下巴:“不错不错,即便发色灰白,这张脸确实是三界里头没得找的。我看连当初重华帝倾心的神族第一美人千秋都比不上。”
我干笑道:“你误会了误会了。等等,这不是重点!”我指着玉墙,对秦卷怒不可遏道:“你为什么偷窥我!”一想到我日日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这人眼中,连、连沐浴更衣都一丝不漏地被他瞧了个干净!一想到这,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秦卷沉着镇定道:“这本就是我的寝宫。”
我茫然地看着他,立即转过神来,急得面红耳赤道:“但现在我住着在啊!你、你说你到底看到了些什么?不对不对,不管怎样,你都看到了啊……”羞愤相交之下,我深深地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想着到底是要先捂着脸狂奔出去,还是即刻就和这个衣冠禽兽同归于尽。
秦卷轻咳了声,眼神游移了下,忽然定在了我身上,眸光敛了敛,折起的屏风唰地展开,遮在我面前。
“……”木然对着近在咫尺地屏风,一双手捧了套衣裙递进了屏风里,小宫娥细声细气地说:“帝君让您换了套衣裳再出来。”
发梢坠了滴水在手背上,我低头一看,方才胡乱套着的袍子衣襟微敞,露出锁骨处的些许肌肤来……
出去后秦卷和青年已然坐于一方围桌前,一壶清酒,两碟蔬果,对饮小酌。
我大步快前,恶声恶气道:“我要搬出去!”
秦卷低头呷了口酒,恍若未听见我的话,搭在桌边的手指慢慢地从袖中推出片薄薄的纸页来,指尖在上面轻轻点了两下。
定睛一看,一口浊起顿时噎在胸口,说不出话来,是我写给他的信。
秦卷的嘴角不露痕迹地微微地扬起些弧度,指节有一下没以下地叩在桌上,正是他每每得意时候的表现。好在他尚有些眼色,不再火上浇油,与那青年碰了碰杯,淡然道:“这就是我要请你医治的病人,以后便拜托了。”
青年嘻嘻哈哈道:“好说好说。”眼光在我身上遛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经秦卷介绍,红衣青年便是神农帝沧海遗珠的另一个子女。他与云姬生得迥然不同,发色棕黄,眼廓深邃,仅凭外貌断断看不出他与云姬是对姐弟。他的性格也与云姬大不相同,云姬是个傲慢冷漠的神女,就像极北之地山巅上的那抹永恒不化的雪;而这个青年则恰恰相反,红衣灼热,话比我还多。而且,他说他修习的毒术远远胜过他的医术。
青年替我简单搭了回脉,啧啧称奇道:“老祖宗你是有多想不开,居然会走散尽元神这一招?你可晓得,寻常神仙散这一回,便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了?幸而你本体是凝聚天地生气的玉姥树,后又得了丰盈灵气的护养,才不至于灯枯油净。”
秦卷的神情隐于黑发之后,眸光凝在一处,并不看我两。
我笑了笑:“年少不知轻重而已。”
青年说我这五识渐失的毛病虽看似严重,但并非全无回天之术,只是过程或许难熬了些。他说的难熬就是在未来三个月内,我听不到、看不见、嗅不出、尝无味,简而言之,就是暂时剥夺了我所有的感知,再一点点重塑起来。
这是条极凶险的路,稍有不慎,我可能就此永远失去了五识,成为一个活死人。
“但是,如果再不医治,你也会丧失这些感觉,最后兴许连神智也会逐渐混沌不堪。”青年看着我猜度道:“你现在已经偶尔会有出现这些症状了吧?”
我点点头,问道:“如果,我不治的话,还有多久我会彻底……”
秦卷打断我的话,冷冷道:“你去准备准备,妥当了就着手替她治病。”
夜深了,青年告辞,道是明日起便开始施医。
殿中留我与秦卷二人,现在的我浑然没了与他计较那玉墙的问题,生硬道:“病是我的病,身子是我自己的身子,殿下逾越了。”
“求我招人替你治病的是你,”秦卷淡声道:“且你身在魔界,有个好歹,两族之间就要刀兵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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