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因为擂鼓声而起了骚动,然而还未等他带着手下赶到,那鼓声便停了,随后一阵急促马蹄声自营地正中传出,似是有人纵马疾驰而来。
军营中除加急军报,严禁纵马疾行,一旦被抓可不是挨几军棍这么简单,革职降级都是小事,严重的可能还会连累上级。
持军报者会鸣哨示意,此人却并无。伍长示意手下做好将来人拦下的准备,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偏在这档口上赶着送上门来。
然而还不等他发挥自己的职责,一匹漆黑的高头大马便冲出雾气直奔他而来,那纵马而来的人转瞬间勒紧了缰绳,一个翻身便落在他近前来。
他猛地抽出佩刀,透过模模糊糊的雾气,这才看清来的人是谁。
“右将军?”
“鹿松平呢?”
鹿松平虽然不招人待见,但好歹一营校尉,怎能直呼其名呢?
这女娃,年纪轻轻就封了将军,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轻浮的很......
伍长皱眉:“将军可知军中纵马疾行乃是一等重罪,若是冲撞了......”
肖南回一把揪起那人衣领,两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问你,鹿松平呢?!”
伍长被眼前女人疯魔般的神情惊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方才鸣鼓的可是将军?究竟出了何事......”
“不好的事。”
肖南回话音未落,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鹿松平只看了一眼那匹黑马,面色转瞬间便沉了下来。
“这是左将军的马。”
肖南回点头,急切将那马身上的痕迹展现给对方看,又将先前夙平川碧疆被俘的事飞快说了一遍,她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推断,鹿松平已然有了判断。
他解下一直悬在腰间的铜号角。
“速传各营,按先前部署,准备迎接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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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给鹿松平这人安一个字,肖南回会选“算”这个字。
就像那晚在彤城康王行宫,她对他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但他几乎立刻便算到有事要发生,于是杀了个回马枪,险些将她堵在雪迷殿内。
更不用提上次夜狩蝠群、彻查叛贼一事。
这或许就不难解释,为何他武功或许不及丁未翔、却能担任一营校尉的职责。
但这一回,就算是鹿松平也算不到这一遭。
他算到宿岩一入九月便北风肆虐,风会带走营地的烟火气息,因此他将驻扎地点选在了天沐河的下风口,但却没算到会有大雾从西边而来。
他算到飞鸽传书可能会暴露营地所在,因此早早便规范了军报传递的方式,但却没算到数月前战败将军的马竟能“识途而归”。
肖南回能够理解鹿松平的懊恼,但又隐约觉得:这一切并非他的疏忽,而是白氏逆天而行。
宿岩向来干燥地拧不出一滴水,怎会起雾?
马通人性,战马更是皆与主人心意相通,怎会轻易听外人差遣?
若说这其中没有南羌人做过手脚,她是一万个不信的。
那马额头上的血符就是最好的证据。
然而若是数月前,有人同她提起咒法符语一说,她定是白眼翻上天。每年去寺庙并不代表她是个信奉鬼神之说的人,但自从与那人有了交集后,她的生活中时常发生从前认知不能解释的诡异之事。
飞线杀人、神秘难寻的仆呼那,瘦小狠戾、出手成风的安律,荒原百里、诉不尽的奇诡传说,还有......那人本身。
或许她不是自己成长了,而是不知不觉中,被人改变了。
从前的她,眼中是只见晴好、不见阴损的习武之人,如今却也懂得欣赏如鹿松平一般的阴沉诡诈之辈。
她不知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只觉得或许回到阙城再遇到许束那衰人,自己或许战力更有提升,再也不用吃亏。
如果,她还有命回去的话。
此次西征兵分三路,北路以烜远王夙彻为首带领光要营主力军自垡莽岭围困碧疆,中路以青怀候肖准为首带领肃北大军以彤城西入直插三目关,唯有帝王亲征的队伍行迹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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