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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要见你,”尖细的声音让人听着毛骨悚然。天是亮了,这房里的陈设更是看的清楚,死气沉沉。老子努力压下不舒服的感觉,冷着脸下了床。
还是没鞋,赤着脚走在冰凉的地面上,只觉得那凉气“嗖”地通过脚心直达头门顶,外面已有阳光,却还是让人冷地心战。
四个太监领着走了老长条路,沿途再好的景致也没那心思,我只想着,和习宠见着面要怎么说,要怎么看待他?———他住的地方可比我气派多了,曳地的雪白纱幔一层复一层,走了进去,看见他站在雕窗边,还是那身白衣白裤,阳光照在脸侧,肤如凝脂,上有一圈透明的红润,美丽地让人屏息。
“跪下!见着公公——-”“算了,你们下去,”他的声音是变了,却是清丽了许多,加上他人冷淡,声音也淡淡的。屋子里的人全躬身退了出去。
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只是,微风吹动着我们的发和衣,还有四周那白色的帷幔,“要是爸爸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高兴,他一直很遗憾没有看到你少年的模样,”我嗤笑。“那他要看见你这样子,他会怎么,”我语气是毒,甚至还若有似无瞟了眼他身下。
是的,他不说这还好,一说这,老子就气!!什么遗憾,什么高兴,假惺惺!十几年不管,想看个鬼!
他脸色一下僵硬了起来,不过得亏自制力好,一会儿就缓和了下来。我见着,心里又不好受起来,象是我在欺负他。
“习享,我们要想办法回去。”他转过头看向窗外,眼神很沉稳,相较起来我就浮躁地多,“怎么回去?!你觉不觉得这象做梦,老子宁愿被车撞死了,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么个,这么个————”是的,他毕竟是我哥,我现在唯一能依赖的人,所以,压抑下来的脆弱也就不想掩饰了,他过来拥住我,“小享,其实我也很怕,”他埋在我的颈项边,我双手垂立在两旁握成了拳,死咬住唇。“可,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听着,我们能到这里,就一定有回去的方法。可现在,首先是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办法。”
“可,也许死了就可以回去呢?”
他拉开我定定看着我,我也直直望着他,“那也是最后一步不是吗,若真能死了就可以回去,也就是总有这一天,那我们现在还怕什么呢,不过,小享,”他紧紧捏着我的胳膊,“如果真要死了,也要死在一起,听见没有!”
他把我的胳膊掐地死疼。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死也要死在一起,一起回去,我记住了!
他象疲惫地又点了点头。抚上我的额头,“看样子,这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享,你可要万事小心了,”“嗤,”我打开他的手,眼神讥诮地看向窗外,“老子不会吃亏,不择手段也要混下去。”
“呵,是呀,不择手段。”这是我们到这鬼地方来第一次看他笑,轻松中又带着阴狠。一下子,老子心情也轻松下来,是啊,即来之则安之,好好享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你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一场刺激又有趣的游戏呢。我也弯弯眉,笑了。
他是个人精,老子也不是个傻子,就看怎么个混法了。
5
“福公公,晋王殿下有请,”
我们对望一眼,习宠抬起头望向帷幔外的身影说,“你带她先下去。”言多必失,我们都在适应阶段,还是少说话为妙。我朝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一出门,跟那太监后面还有两太监,把我夹中间,又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这太监走路都是有讲究的,颔首,身体微前倾,双手拢袖,走路跟鬼似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我前后就象飘着三个不死不活的鬼魂,老子越发感到心寒。
突然停了下来,他们却不是带着我回到刚才住的那偏地儿。
心,一紧,这是生死关头哇,我该怎么办?!说真的,真他妈慌地有些失措了,老子手都在不停的抖。
可,细瞧这地方陈设,我又有些自我安慰,这地方比刚才习宠住的地儿还奢华,他们不会找这么个地儿弄死个不起眼的小使女吧,但谁又说的准?跟着走进去,老子心底串起一股鱼死网破的狠劲,年少时也荒唐过,三天两头被局子“召见”过去,就学会了如何斗狠,耍赖,也学会了些如何躲避被人少打,更学会了如何玩点阴的,让打你的人也吃点儿亏,————所以,每次,局子里那帮雷子也不是全占了便宜。
如果,今天老子真活该命绝此地,说什么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还有,撑着,也要爬到习宠那儿,不是说好了,一块儿死的吗!
心一横,人也精明了些,冷着脸跟着进去了。
首先,一股子中药味儿。这里比外面要暖和的多,起码脚下踩着的方砖是暖的,好象地底下有火道。同时屋里还放有火炉和薰笼,袅袅升烟。这就是所谓的暖阁吧。
“见着晋王殿下还不跪下?没规矩的东西,”
老子头低垂,牙一龇,跪下了。心想,晋王,晋王,人在哪儿都没看着,就要老子跪,可,马上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才习宠也被他叫去了吗,他怎么在这,难道习宠也在这?不自觉微抬起了头,
“咳咳,让她走近点儿,”一个很虚弱的声音从重重纱缦后响起,声音还很稚嫩,可那声声咳地就象病入膏肓,
“听见没,殿下叫你走近点儿,还不快点儿?!”
死太监,估计以后老子一辈子听这样的声音都要做噩梦!
身上还没大好,仍然虚弱无力的,忍着起了身,走上前去,旁边的宫人一层一层地给掀起了帷幔,我看见一张华丽的乌木大床上,锦被半覆盖着一个身子,这一眼看过去————
俺的个娘呀,老子的心魂被慑去了半成,这小狗日的长成这样不是存心要人命?!病泱泱的,脸白的象个鬼,可丝毫不损害那张真足以叫“倾城倾国”的姿态,眼如烟雨眉如柳,真真美地媚得死人!他这种和习宠那样的不一样,习宠性子淡,象莲,高高在上,他这————活该要把你溺毙死,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老子见美人多了去了,不多说,咱自个儿就不差,可眼前这号的————还是足以让我倒吸了半口气!后来他跟我说,我第一次见他那样儿,活象要生吞了他!
“怎么,又不跪?”
小屁孩子斜倚在床边,唇微弯,颇为戏谑。这个时候的孩子都早熟,而且还是权力欲中心养大的,更不用说,他这样,我也不奇怪。
还是直挺挺跪了下去,可眼睛一会儿也没离开他。
“咳咳,咳咳,”他咳地真是难受,额上的青筋看得分明。旁边的太监连忙递帕子过去,又一个太监递水,又一个上前,他漱了口吐在小青盂里,又一张帕子递上。伺候程序衔接相当连贯。
他虚弱地一招手,旁边的太监全退到帷幔后。帕子沾了下唇,丢在一旁,他抬眼又看向我。我一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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