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5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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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羿！”嫦娥突然大叫，然后向前方飞奔而去，身边妙曼，象一朵舞动的云。顺着她飞奔的方向，我看到不远处的山梁上，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弯弓搭箭，向天空中的十日射去。这个人就是后羿吧，他立在高高的山梁上，虽然看不清容貌，可是我可以感受到他全身散发出的光的媚力和气势，果然不愧为光之神。

一箭飞天，但见一个太阳中箭后立刻陨落，没入了西边的山梁。

后羿再搭箭，射向余下的向西飞循去的太阳。

嫦娥奔向后羿，那是一个她为之等待了千年的咫尺天涯。

一切都象梦一样，我只能痴痴地呆立，望着这一段非凡的人间传奇。

突然，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那被后羿射下的太阳在陨落前爆发出一股白光，电光火石之间从西边的天涯直射入了九天哥哥的眉尖，引得他全身颤傈，如被电击。他一把将我抛开，伸开双臂，仰头望天，似乎在等待一种冥冥中的引领。后羿射落了九日，就有九道奇异的白光射入了九天哥哥的体内，并在他的眉尖打下了一个雪亮的印迹。

九日已落，世界片刻间落入了一团美丽的雾霭之中，夕阳的光五色斑阑，此时更是散发出一股迷乱的气氛。我的九天哥哥呆呆地立着，身上的袍袖乱舞，体内好象有一股莫明的暗流在涌动。

“九天哥哥，你怎么了？”我走近他，怯怯地问。

他盯着我，没有说话，眼光忽尔波离忽尔凝注。这眼光让我心生一种彻骨的寒冷，因为这眼光不是九天哥哥的，我竟然不认得。他为什么这么看我，好象我是他最大的仇人；不，我是他的爱人，他眼中有刻骨的相思；不对，他怕我，他在怕我。

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嫦娥一声凄厉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应声望去，只见仙子在因为第十日遁入东海而飞速降临夜色中飘飘地升空，任她如何不愿，也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向那蓝天中的一轮圆月逸去。这就是奔月吧，太美了，她的裙袂飘飘，那一轮圆月又大又亮，清晰透明，仙子就这样飘飞渐远，眼见着去了。

“小妍，圣君，帮我问他，为什么不来，问他为什么不随我来？”这是嫦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可以帮她完成吗？

后羿一直立在不远处的山梁上，当九个太阳被射下来的时候他就呆呆地立着，没有了救世者的英雄气概，象在哀悼着什么。他为什么不回头，嫦娥的呼喊他真的一句也没有听见吗？终于，他转回身，望向我和九天哥哥站立的地方，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我知道一切都将有一个答案。

……

“你还是出现了。”后羿望着九天哥哥说，目光中满是疲倦，“这一切都是宿命，我现在终于明白，我和嫦娥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为引你这魔君现世，我们都是宿命轮回中的棋子罢了。”

“我不太懂。”九天哥哥冷冷地说，“我好象睡太久了，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

后羿笑笑，转头望向我：“女孩，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帮嫦娥问一句话，问我为什么不服下救世草和她在一起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望着他那绝世的姿容和惨白的脸，突然好一阵心痛，现在的后羿，通晓一切，也被这个宿命的包袱压得憔悴无比。

“我该从哪说起呢，就天狱吧。我因为救嫦娥的命无法驾日西行，被打入了天狱，在天狱里，我看到了一块名为一隅的补天灵石，知道了三万年前那一段毁天灭世的往事。后来嫦娥为见我，脱去肉身化成了一道影子进入了天狱，最后被我的母后废了神格，贬入凡间历苦劫。嫦娥投生为人时命格极薄，因为她骨子里的寒气太胜，从一降生就侵食她体内为人之根本的阳气，所以每一世都活不过五岁。我的灵体已经与她息息相连，她每一世的出生和枉死都会引起我内心的剧痛，就象被一只三头的箭在身体来回拉扯一样难熬，她在人间是世世的懵懂无知，我在天上是刻刻的心痛如裂。我发疯般地想帮她摆脱掉这种宿命，终于做出了更大逆不道，违害苍生的事。我用一隅灵石造了十个太阳，然后用灵气把它们驭到了人间。”

“什么，十个太阳是你造的？”我惊呼，原来救世者本是灭世者，这也太离谱了。

后羿淡淡一笑，望着明朗如洗的夜和那夜空中一轮圆月，道：“没错，人间所有的苦难都是因我而起。嫦娥阳气不足，我唯有造日为她续命，造这十个太阳，我一点也没有后悔，因为那一世她终于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十个太阳开启了我父母也无法掌控的命运之轮，他们只好听从命运的安排，把我打入凡间救世。可是做为惩罚，我将与嫦娥永不相认。”

“你们不是成亲了吗？怎么可能永不相认。”

“成亲的不是我和嫦娥，而是她和一个叫做后羿的凡间男子，这个男人孔武有力，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英雄。而我，是在九个太阳落下，嫦娥飞上月宫的时候才到来的，我甚至连她的背影都没有望见。我和她将永远是这个命运。”

他从怀中掏出半枚草茎，递给我，道：“这枚救世草对我一点用也没有，我的宿命已经结束，女孩，你是一切因果的关键，我现在就把这枚救世草送给你。浩劫即将来到，我无力阻止，女孩，你一定不要放弃。”

后羿抛下了后羿弓，隅隅离去。他的话让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乱之中，我身边那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九天哥哥，未来到底是怎样？他提到的浩劫又指的是什么呢？

望着后羿远去的背影，想他从绝世的荣华到现在寥落孤寂，不仅另人心生唏嘘。看夜空中那轮圆月，普照着千家万户的团圆，不知它能否给嫦娥和后羿这对宿命中的孽侣一个团圆的机会，哪怕是梦，是幻象也好。

……

广寒宫

嫦娥呆呆地望着沙漏中流逝着的细沙，子时三刻。伐桂声依然不绝于耳，响了数千载，此时就是心跳一样，成为了一种生命中的必需。她走到东侧的窗儿前，披开滴水珠帘向外望，影影绰绰地看到了一片月桂林，空气中弥漫的桂花的清香也是隐隐约约。那边的那个人啊，千年了，为什么你不会偷懒？你还会砍上多久，永生永世能不能记载那时间？

月桂林

后羿把手中的斧头挥向身边的月桂，眼见着桂树被砍断，那一树的桂花飘落如雨。桂树在砍断后飞快地长起，快得让他来不及抬起手中的斧头，它已参天而立。后羿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无休止地砍伐桂树，也许，就为着一种声浪会飘荡到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在那里，有他的思念。

镜花水月第十三回桃花源（一）

三万年前的那一滴水，今日方知是一颗泪，正从你的眼角流到我的颊边。

******

射日后的第一个夜晚，那个日光都在逃逸的夜晚，飞去了嫦娥，走匿了后羿，空灵灵的大地上，只余下了我和九天哥哥，一个我不认识的九天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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