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浔对自己改变不了的事,接受得都挺快的。
班上的人不情不愿去拿扫帚、领清洁剂,洗抹布,安浔就安安稳稳坐自己位子上,争取在回家前把作业全做完。
闫贺安这一天下来算是服了安浔,一看他又开始学习,头都有点大。
等全班都清扫完还早着呢,他可不在这儿干等。
他眯着眼不动声色在书包里摸了两下,摸着个硬硬的方盒子后,悄悄把它包在手心里,往兜里一揣,毫不留恋地往外走。
到新地盘了还不太熟,闫贺安正好趁这个时间巡逻一圈,摸清楚哪里适合他以后翘课摸鱼。
同桌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撤离动作,安浔一点也不关心。
安浔不偏科,做任何一科的作业都落笔飞快,看着跟背过答案一样。
只有做一题卡一次壳的任清华清楚地知道安浔的牛逼。
她不止一次吐槽安浔不是人,羡慕不来。
“……那个,安浔。”
隐约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安浔顺着声音看过去,陈友白正站在他左后方,一手拿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报纸,一手拿着一瓶蓝色的清洁剂。
教室里到处热火朝天地相当嘈杂,陈友白说话那动静更难捕捉清晰了,安浔干脆半转过身凝神听他说话。
“不好意思。”陈友白鼓起勇气,磕磕巴巴的,麻烦一下别人他得心理建设老半天,“能帮忙把桌子往外挪挪吗,不然我够不着。”
陈友白把自己的椅子搬过来了。
他个子不高,窗户顶上那块儿不踩东西确实够不着。
安浔扫了眼前排擦玻璃的同学,都是直接往靠窗的桌子上踩。踩完有的会负责把鞋印子给擦干净,有的懒就假装忘了,擦完玻璃就开溜。
只有陈友白想得最周到,也可能是顾虑多,不踩靠窗同学的桌子,踩自己的。
安浔对此不做评价。他二话不说把桌子往外搬了一截,顺手把闫贺安的桌子也往外拖了,留出一块儿够用的空隙。
陈友白腼腆地推推眼镜:“谢谢你。”
大扫除两个人一组,安浔正思考陈友白为什么就一个人,就看见董乐康背着包过来,看着要走的样子。
他直奔陈友白这来,一脸理所当然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我家里有事儿,先走了啊!一共就两块玻璃,你顺道帮我把我那块儿也擦了吧,谢了。”
明为商量,实则通知。
安浔轻轻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转了圈笔,观察陈友白的反应。
陈友白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憋了半天,只“噢”了一声。
董乐康微笑了一下说了句“辛苦了啊”,刚好他手里的电话响了两声,他接起来边说边往外走:“哎我这边儿提前结束了,我先去篮球场等你……”
他笃定陈友白不会去找班主任告状。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样,说个话都费劲。看不上他那怂样。
陈友白愣愣地看着董乐康丝毫没有歉意地走了,沉默了几秒,转身往旧报纸上喷清洁剂。
这是张尧教给学生们的,说一遍用清洁剂,一遍用干报纸,不像纸巾一样掉毛毛,也不像抹布一样会留下道道痕迹。
这老掉牙的方法没人真听,除了老师说什么就做什么的陈友白。
安浔写公式的速度慢下来,停住。
今天有一点张尧说得不准确。
他说学生时代一切都是公平的,也对,也不对。
事实是,像陈友白这样存在感特别低,畏畏缩缩把不自信摆在明面上的,是常常被忽略感受的底层。
这种排挤是隐性的,算不上欺负的程度,平时不会刻意针对,但常常被刻意忽视。那种嫌弃藏在一言一行里,隐蔽又清晰。
像安浔这样,成绩一直都在金字塔尖,在全校各种卷考试成绩的学生之间,天然有优等生的威慑力。成绩普通的相形见绌,气势上就矮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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