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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东候闻言恍然大悟,“那个女娃娃使得,当年我同老林防区挨着见过,才十四岁敢做先锋,凶得很。”
皇上闻言摇了摇头,“柳半君,朕知道,她不行。”
昭武候劝道,“皇上,事急从权,还望您不要在意男女之别了。”
皇上继续摇头,“朕何曾是那迂腐之人,只是柳兢与朕君臣相伴几十年,之前太子让他的女婿枉死,今日朕又将他的儿子派去出使东闻,若再说让他的女儿去南面统兵,这口朕如何开得了。”
定东候和昭武候想了想,觉得是有些张不开嘴,只得再想其它的人选了,定东候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好一阵子才停下,“圣上,臣听说叶老将军还有个二儿子,臣久不上朝没见过,不知此人怎样?”
提到叶悔之,皇上满意的点点头,“此人芝兰毓秀进退有据,朕很是中意,年前朕派了他去北疆跟着季沧海学打仗,过几年也许会是个人物,可现下却是嫩了些,还不能独当一面。”
滚滚风雪中,叶悔之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白白吃了好几口的雪,季沧海在寒风中抿紧嘴唇望向叶悔之,叶悔之摇摇头表示无事,一行人继续赶路。本来按照之前的计划,季沧海还要再在居门关呆上三五日,可皇城传来了消息,南溟周边几国皆是蠢蠢欲动,而此时远走朔北的王祎也传来消息,说是朔北已经增兵,兵力驻扎在白口关附近,季沧海得了消息不得不顶着狂风暴雪立即前往白口关。
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居门关不同,白口关平坦开阔,除了地势较高几乎无险可依,前几年季沧海曾联合兵部上书,想要在白口关修建防御城池,可那时候季沧海还不如现今这般在军中地位举足轻重,是以皇上也并未太过重视,而以户部为首的许多朝臣都是加以反对,毕竟朔北国历来最喜欢干的事是寻找边境村落偷袭掠夺,图的就是抢些物资过冬,可白口关周围并无村落也从未受到朔北滋扰,虽说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可朔北又不是真的有吞并南溟那么大的胃口,比起耗费巨资在白口关修一座防患于未然的城池出来,怎么看都是拿银子开河运、修堤坝、垦荒田、设官学更于民有利。户部、工部、礼部虽是反对在白口关建城池,可也确实是为着民生着想,当时兵部和季沧海便未在坚持,再后来南溟同朔北开了互市,至此朔北连抢夺之事也鲜少发生了,是以建城的事就耽搁了下来。
季沧海一行赶到白口关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可白口关却并不安宁,喊杀声震天动地,到处都是火炬的光亮,风雪之中朔北军似得了命令逐渐有序退却重整阵型,而南溟军也重新筑起防御阵型,北风迎面扑打着南溟兵士的面庞,凌厉而严酷,可南溟兵士瞪大眼睛紧张的盯着不远处黑茫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朔北军,不敢有丝毫懈怠,朔北军就像潜行在暗夜里的狼,随时会亮出獠牙更加凶猛的扑上来撕咬。
季沧海将行李扔给营帐守兵,带人直接赶赴前方寻找白口关营将程忠义,此时叶悔之同几个龙骧卫已经换了趁手的武器,每人还背着各自的弓箭。程忠义四十多岁,循着他的大嗓门十分好找,此时两方暂时休战,程忠义正忙着指挥撤下伤兵,根据刚刚朔北攻势调整三军各处人数,突然见到季沧海,程忠义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他也不见外,直接操着大嗓门嚷嚷,“季将军,你来了正好,快让你的人拿好家伙补充兵源,那朔北国是不是疯了,从傍晚到现在已经冲锋了四次,老子的兵折了三百人了,对了你带了多少人来?”
季沧海回头望望身后的十余个人,“就这些。”
程忠义表情如吃了屎一般,想了想认命的开口,“行啊,总比没有强,这该死的北风。”
季沧海一定要迎着风雪赶来,便是知道这北风的干系,白口关本就难守,如此大的风雪由北至南刮,程忠义的守军便越发艰难,平日箭矢的射程短了一半不说,连准头也几乎没了,而朔北军则恰恰相反,借着这优势朔北军冲上高坡简直轻而易举,最后只能逼得白口关的守军短兵相接,而此时白口关连人数都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是硬撑,好在程忠义是个硬茬子,他带的兵也尤为善战,不然季沧海也不会将他安置于此。
“我来之前已经派人拿着兵符去答寒城调兵,咱们今晚若能守得住,最迟明早援军必到,白口关之困可解。”
说是守一晚,可这一晚又哪里是好守的,程忠义听了季沧海的话心知艰难也不说出来,只是重重朝地上啐了一口,“干他娘的,谁怕谁!”
大约安生了不到半个时辰,朔北军又一次发起了冲锋,大概他们也知道再拖下去南溟的援军必到,借着天时地利,朔北军发起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进攻,比起之前几次,好似现下朔北已经没有了主攻的方向,处处都是重兵压上,处处都是全力进攻,哪怕白口关驻军都是硬茬子,可朔北人彪悍善战也不是好相与的,更何况人数还并不占优。程忠义本就自己带了一队人马在三军之中游走支援,哪里抵挡不住他便去哪里协助抵挡,有了季沧海坐镇后方,程忠义少了后顾之忧更加勇猛,可饶是如此南溟军仍是现了颓势,此时通信兵一路飞奔来报,“季将军,黄营将正带人支援中军抽不开身,可西面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请将军从别路调兵速援。”
季沧海眉头紧蹙,此时又哪里有兵可调,正待他想亲自去支援,叶悔之喊了声将军,季沧海望向叶悔之,火光之下风雪之中,叶悔之明眸皓齿目光炯炯的望着他,季沧海知道叶悔之想说什么,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叶悔之答了声是,带着龙骧卫立即朝西面去了,季沧海拽了一把许开,许开回身说了句我知道,快步紧追着其余龙骧卫走了,就算季沧海不交待,许开和其它龙骧卫也是知道定要保护好叶悔之的,季沧海本没必要多此一举,许开发觉,季将军实际上并不如表面答应让叶悔之去前线那般淡定。
因着西面被撕开了一条缺口,朔北军的兵力便在朝着西面倾斜,试图将这小口子彻底撕裂瓦解。叶悔之是第一次上战场,他随着龙骧卫一起加入战局,甚至来不及思考他是不是想杀人,战场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漩涡中心是火热的鲜血和森冷的刀剑,所有人都红了眼声嘶力竭的想要致对方于死地,这里只有简单的两件事,杀或被杀。朔北军抱团冲入南溟军之中,而叶悔之提着长枪又率先冲入朔北军之中,只见他手中长枪寒光乍起势如奔雷,起挑之间沸腾的热血便溅满了下颚衣襟,叶悔之来不及体会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横着将枪抡圆,千钧之力瞬间放倒周身一圈的朔北军。叶悔之和十几个龙骧卫如狼入羊群,在朔北军中大肆杀伐,他的盔甲很快被鲜血染的看不出本色,南溟军被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小,最后被里外夹击终于尽灭,然而外围朔北军的攻势依旧凶猛,风雪渐小,目力所及朔北军竟是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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