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丁们回来后,刘老太就指挥着两个儿媳妇把菜端上了桌子。说是菜其实就是碟咸菜和煮野菜,主食就是盆野菜糊糊。
今日饭桌上格外的沉默,众人也不似平日一样的饿狠了,狼吞虎咽的样子。哪怕是孩子们也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低头默默的吃着饭。
李氏给庄晓晓送过晚餐后,也悄无声息的走了回来,一直到坐下都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生怕被公婆不喜,毕竟现在家里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造成这一切的起因还是他们这房。
作为一家之主的庄老汉,坐在主位上,哪怕是在吃饭的时间,也是一脸的愁容,一对眉毛紧皱着都快夹死了蚊子了,桌上的人都小心的瞄着他的脸色,场面一时更加的寂静了。
“哎!”庄老汉一时轻叹出声,心里却是在不断的思索着自家的境况,虽说自己辛苦了这大半辈子,给两个儿子也都娶了媳妇,又生了这许多的孙子孙女,照理应该是过的开心满足了。
但是一家这么多口人,十几张嘴要吃饭了,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几个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可是自家只有那几亩田地,往日里倒也还勉强能过,自家节省些吃穿,卖去大半的粮食后,还有结余的几两银子。
家里也还养着两头猪并几只鸡,每年杀掉猪后,卖掉大半的猪肉也还能得个一两多的银子,平日里的鸡蛋也是积攒着去集市上卖,多少也能补贴些家用。
再就是两个儿子农闲的时候去镇上打短工,每天也能有个十几文,老二媳妇平日里做做绣活儿,也能有一份收入。现在两家还未分家,赚的钱都上交给公中,如此才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还能送几个孙子都去读书。
可是饶是如此,也还是这几年风调雨顺才能攒下些银钱,本想着再添几亩田地,好能给子孙多赚点家业。结果老二家的闺女,掉进了河里,当时就昏迷不醒,后面又高烧不退,只能送去镇上看大夫,这镇上的大夫诊费本就不便宜,再加上高烧多日的汤药费,这一来二去自然是开销颇大。
庄老汉想了想后还是开口道:“老二,这几日为了晓晓生病的事儿,咱家都是使了大力气的,如今更是欠下了外债。你们两口子要心中有数,你大哥大嫂是个好的,但是也是吃了亏的,日后更得念着他们的好才是!”
庄二海听着自家爹的嘱咐,心里也清楚,这几年自家攒的银钱都贴了闺女的汤药费了,大哥大嫂却是没有一句埋怨的话,大嫂更是帮着连日照顾自家闺女。
想到这些,心里不免愧疚万分,于是站起身来,冲着他爹回话“爹,您放心,我心里都明白,也特别感谢大哥大嫂的付出,不然的话晓晓恐怕早就没命了!”
庄大山听到这里,着急的对他弟道:“二弟,说啥呢?都是一家人,咋帮都是应该的不是!”庄大山黝黑憨厚的脸都着急的憋红了,他一直都不善言辞,今日能说出这番话,也的确是看着自家弟弟实在歉疚的份上了。
沈氏是个直爽的脾气,闻言也跟着劝解道:“二弟,你莫要如此,咋跟自己的亲哥亲嫂还见外呢!晓晓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侄女,小小一个人儿,怎能看着她重病却见死不救呢?”
“这几日连着发烧,我看着就心疼,恨不得自己替了她去受这苦遭这罪,可怜啦!烧的脸蛋红彤彤的,直冒汗,还好老天保佑今日总算是退烧了!”
旁边的李氏,听着自家大嫂的话,想着晓晓这次受的苦和这些日子自己一直提心吊胆的,心酸涌上心头来,眼圈立即就红了。
哽咽着开口道:“要的,要的,实在是多谢大哥大嫂的相助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晓晓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看着她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样子,就是在剜我的心啊!”
说完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单薄的身子轻颤着,压抑着哭声,呜咽着小声的哭泣着,惹得众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好半晌在沈氏的劝说下,李氏才止住了哭声,平复了心情。
庄老汉看着一屋子的儿孙,心里也闪过丝欣慰,好在虽然自家是穷了些,这次又借了些外债,但是自家的儿子儿媳都是好的。
老大两口子实在憨厚,老二和他媳妇聪明也知恩,两个儿媳妇更是妯娌亲近,孙子更没有那品行不端正的,一家和睦,劲儿往一处使,人心齐,则家道兴旺。自己和两个儿子不是惫懒的,不愁还不上欠银。
这时候一直未曾出言的刘老太,也忍不住开口“咱家可没有不给孙女看病的例子,所以老二媳妇你也莫要担心,晓晓的病我们肯定是要给她治好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可还没有分家,一切的开支都是公中出的银子。”
“不过,家里的银钱这次也都花光了,还欠下了些外债,之后咱们都得加把劲儿,把这欠的银两给还上。老大,老二等农闲的时候再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活计。老二媳妇你就多绣些帕子,香囊,家里的事情你就只负责你们那一房的事儿,老大媳妇你就负责做饭,喂猪,打扫等家里的杂事儿。”
“你就替你弟妹多分担些,也莫要觉得娘偏心,你弟妹的刺绣手艺不错,现在家里就指着他们几个挣钱了。等过了这段艰难的时候,咱就该攒钱给子安娶媳妇儿了,这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后面还有小荷也该相看人家了,到时候也都是公中出银子,其他几个也都一样。”
沈氏听见了自家婆婆的话后,心里那是一片火热,觉得全身都是劲儿,莫说只是做些杂活儿,就是让她跟着当家的去下地那也是不怕的。更不必说她和弟妹一直相处的很好,从来没有过龃龉,只不过是多做些家务,根本不叫事儿。
她欢欢喜喜,眉开眼笑的道:“那敢情好,不过是多做些杂活儿,那都不是事儿!让弟妹安心绣帕子,家里的活计都交给我了。娘,您就放心吧!只是到时候不管是小荷相看人家,还是子安娶媳妇,还得劳驾您帮忙掌掌眼了!咱村里谁不知道您的本事,看人那叫一个准儿,我是不行的呢,还得多麻烦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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