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噪杂的人生中,颜瑶似乎听到了“咯咯咯”鸡叫的声音。一股鸡屎味扑鼻而来,证明了她的猜测。
她脑海里像屏幕一样瞬间弹出许多的词:琳琅满目,活色生香……
身后有乘务员在催促乘客继续往里走,不要堵在门口。颜瑶只得关掉脑海里的弹幕,思索着该如何挤过去。
她把拉杆箱立起来,一手提着,突然被身后的人群推搡着往前。她见缝插针地从过道里挤过,才走了几个座位,却怎么也挤不过去了。两只手感觉断了一样,只好停下来。
“Salut(撒驴),不错哦!”旁边一个四人座的小单元内,一个穿米色高领毛衣,眉目隽秀的年轻男子,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这种声调、语气,甚至说话的内容,颜瑶都觉得很耳熟。猛然想起周杰伦那句最经典的口头禅,“哎呦,不错哦!”
她扫过毛衣男子一眼,感觉他还真有一点周杰伦的那种吊儿郎当的痞气。更带有一种法式的慵懒与随意。颜瑶二外修的是法语,所以能听得出,他的发音很纯正。不看他的人,她觉得他的声音还是挺入耳的。
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继续嘲笑她这身装扮,“很有春晚舞台上宋丹丹的即视感,不如我来演赵本山,那真是绝配了。”边说边站了起来。
周围有好几个人笑了起来,旁边有人附和他,“还别说,确实挺像的。”
颜瑶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打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她奶奶的杰作,她也没办法。没有理会旁人笑她,继续寻找放行礼的地方。最后,她看到隔壁四座单元行李架上有个空位,便放下环保袋和四脚凳,想着该如何把拉杆箱搬上去。
箱子不是很重,却也不轻。回家的时候里面只放了几套衣服,现在返校,便被奶奶换成了各种土特产之类的。从大一开始,年年如此,希望今年是最后一次了。
就像她心里暗下决心,等六月份毕业工作以后,绝不再挤这种连硬座票都买不上的火车。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春运”这两个字,是她的梦魇。
“宋丹丹,发什么愣呢!坐哥这里吧,哥刚好要去方便一下。”在她恍惚之际,她的拉杆箱已经被毛衣男子推上了行李架。
颜瑶心里一热。来不及向他说声“谢谢”,他已经起身,从她身旁边挤边戏谑道,“我真是服了,中国的计划生育工作和铁路事业实在是不济啊。”
颜瑶点点头,转身笑望着他,“你说了那么多,就这一句像人话。”
毛衣男子闻言,立刻回头看向她,笑了笑,没有接话,继续往前挤,一直挤到两个车厢相接处。
颜瑶坐到空座位上,把环保袋推到座位底下,再把四脚矮凳放在脚下。等座位的主人“方便”回来,她也好拿出来自己坐。
过道上,有不少人也是坐着这样的凳子。她刚才站过的位置上,现在立刻就坐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年轻妈妈,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孩。
现在想想,奶奶提议她带这样一个凳子,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从承阳到永城,平常二十四小时的车程,现在是春运期间,很有可能超时。往年她至少能抢到一张硬座票,这一次因为临时决定提前返校,只买到了一张站票。要是一直站到终点,估计给她的那几个学生补习的真的就是一具“活尸”了。
“变成活尸你也得赶过来,不然你的学生我就要被考成‘死尸’了。”想到袁小惠对她的威逼利诱,她不禁轻轻一笑。
袁小惠是颜瑶刚进大学就开始带的一个学生,六月份要参加中考。去年期末考试因为发烧,英语没考及格,整个春节期间一直对她进行短信轰炸,要她初四前必须赶回来。因为她们初六开学,开学第一天就是英语补考。
对面窗户边的一个黑色身影,似是被她的笑声惊到,微微一抬头,很快又埋首专注于手中的书。
Faust.
颜瑶憋见他手中的书名,心里一惊。
除了领口露出的线衫高领是深蓝色,黑色的羊绒围巾,黑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宽边帽,连脚下的登山鞋也是黑色。
他像深山丛年里的一棵千年古树,深邃而神秘,颜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却只依稀看得到他脸的下半部,在帽子遮盖下,投下一层暗影。下巴外轮廓,线条极为流畅清晰。捧着书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节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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