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司机执意要赶陈港和黄嘉慎下车,他用塑料普通话夹杂着一些外地人难以听懂的方言骂出各种难听的话,目的就是为了逼这两人下车。
车上坐着的同学其实不少,然而这一刻也不知是大家还未从进入坟山的恐惧中回过神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无一人为陈港和黄嘉慎说话。
甚至很多人抱有的都是和大巴司机一样的念头:是你捡了鬼婴的棺材板,你就得负责让它满意为止,我们这一车的人都是因为你们两人手贱才会也被一起困在这里。
他们没有出声和大巴司机一起让陈港和黄嘉慎下车,已经是念了同学一场的情分了。
“……好,我们下车。”
陈港和黄嘉慎也没挣扎太久。
或许他们也明白挣扎是没有用的,两人一起从椅子上站起,双腿打颤朝门外走去:“都是我们不好,连累大家了,对不起……”
顾绒听着他们两人道歉却有些难受,毕竟捡柴火是所有男生都做了的事,陈港和黄嘉慎只是倒霉点,他们也不是故意要撅了鬼婴的棺材板。
但顾绒也有一件事弄不明白——哪怕是到了现在感恶红线铃都没响过一次,证明这鬼婴没有恶意,它看似调皮捣蛋,一次又一次蒙住司机的眼睛要把他们带来后山,却又不要人性命,到底是为什么呢?
顾绒从椅子上站起身,对要下车的陈港和黄嘉慎说:“或许它只是想让你们帮它把棺材重新拼好埋回去。”
“好,我们现在就去埋。”
陈港和黄嘉慎听完顾绒的提醒和他道了声谢,“白天道长说他明日会过来为鬼婴重新立坟,可能那个孩子等不及了吧。”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陈港和黄嘉慎一起下车,小断崖就在不远处,重新立坟需要把完整的棺材和婴孩的尸骨从土里挖出来,再重新挖坟坑埋好,他们没什么挖土的工具,就只能徒手扣土。
沈秋戟用柳叶开了阴阳眼,见那婴孩坐在断崖上,低头不时看看在它身前忙碌的陈港和黄嘉慎,又仰头望向大巴,黑洞洞的眼睛像是浸足了墨汁,瞧不见一丝眼白。
它似乎是在观察沈秋戟有没有在看着它,沈秋戟假装挪开视线后,就看见这鬼婴偷偷把自己的头骨藏了起来——陈港和黄嘉慎找不到完整的尸骸,势必要继续挖下去,他们两人就四支手,也不知道要挖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见状沈秋戟直接道:“我去帮他们。”
说完他就欲起身下车。
“我们俩一起去吧。”
顾绒则压低声音问他,“不过你是真要去帮忙吗?”
“车上人太多,我不好动手,下去还方便些。”
沈秋戟倒也没藏着掖着,和顾绒讲了实话。
顾绒挑眉,有些不明白的询问沈秋戟:“说起来白天你不是碰到它了吗?那时怎么不抓了它?”
如果那时沈秋戟动了手,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沈秋戟也觉得自己像是鬼迷了心窍,竟然觉得那时的鬼婴有些可怜,他以前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如今难得动了次恻隐之心还牵扯出后续那么多麻烦,早知道白天就直接杀掉这鬼婴了。
沈秋戟叹了口气自我认错:“都怪我爱屋及乌,当时觉得它欺软怕硬的模样有些像你,就没忍心下手。”
顾绒:“?”
他欺软怕硬吗?沈秋戟这几句话是在骂他对吧?
两人小声议论间,一抹红色的身影自他们身边路过——那是苏红釉。
苏红釉下车后就径直朝小断崖走去,然后蹲在两人身边捋起袖子笑笑说:“我帮你们。”
就这短短的四个字,听得陈港和黄嘉慎顿时热泪盈眶,虽然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却“哒哒”流着落进面前的土里,和苏红釉连声道谢。
苏红釉柔声安慰他们:“没事的,不用害怕。这些小孩子们都没什么恶意的。”
同样下了车的顾绒和沈秋戟看见这一幕,心中也有些感慨。
他们下车帮忙,是因为知道鬼婴对他们威胁不大,然而苏红釉下车帮忙却是完全出于善心——尤其是在司机说出“你拿了它的棺材板,它要拿你的命啊”这种言论后,苏红釉身为一个女人依然愿意过来帮忙,由此可见她的善良。
而开了阴阳眼的沈秋戟除了那只鬼婴,还能看见别的一些东西,瞥了一眼苏红釉的后背就对顾绒说:“苏红釉阴德深厚,如今世上有这种大功德的人很少见了,你要是有她这么深厚的功德,想见鬼都难。”
老人们常劝后辈广积阴德,便是如此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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