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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播学里有一个专业名词,叫做沉默的螺旋。
指当一个多数观点占据绝对优势时,少数观点就会趋于沉默的附和,到最后,一方的沉默导致另一方的螺旋式增势,再没有人敢随意提出质疑。而当外界环境中只存有一种声音的时候,提出异议的第一人,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白慈本来就是个很胆怯舆论的人,天大的委屈他都可以咬牙和血吞,不做丝毫分辨,可唯独蔺怀安的不行。他痛蔺怀安之痛,悲蔺怀安之悲,那些他不曾陪伴他的日子,他的压力,他的愤懑,他都觉得心疼,他都感同身受。
所以哪怕他没有确切根据,他也要先维护他,也敢为他呐喊,也可以毫无惧色、毫不羞愧的,对他仰慕的敬重的师长说他的优点,说蔺怀安不是您听说的那样的人,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您,您若是认识他,一定会喜欢他。
陆桓朝的房子在复兴路上,地段是正儿八经的天子脚下,门口的主干道上两侧竖着秀丽的银杏,正冉冉的抽着新绿。
白慈没有打探老师私生活的习惯,知道陆桓朝有一个女儿在国外,但不知他丧妻并一直独居未再娶。陆桓朝的房子很大,一人独住来说,是有点太空旷了,但屋子里的布局很舒服,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井井有条。
“你就我这儿住一段时间吧,这去哪都还算方便,你忙完这一段,我亲自押你回美国。”说着他推他进客房,给他拿了两片安非他命。
陆桓朝下午还要上班,也没多留。而白慈一路上说了那么多话,把自己说得很累,加上得归故土,白慈上了床整个人陷进被子里,眼一阖,就跌进黑甜的梦里,等到傍晚被扰醒,正好是陆桓朝回来正在敲他的房门。
房门并没有锁,甚至还留着一道缝隙,但陆桓朝并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外问醒了吗?说面条刚做好,让他起来吃。白慈洗漱完,吃面的时候,陆桓朝坐在他对面问他,“柳鹤知道吗?他这几日缺人手,我带你过去帮帮忙。”
白慈心惊肉跳,怀疑自己幻听,“谁?”
“中财办的柳鹤,”陆桓朝又重复了一下,举重若轻道,“不认识吗?那你以后得多关注一下时政新闻。”
白慈想说自己知道,但是默默吞下嘴里的面条,咽下自己的话。
在国内,其实有很多权力中枢,都不在一般的党政序列之中。它们十分低调,人事更替不对外发布,相关活动不在报纸电视出现,内部机构和工作安排也更是无从知晓。
这些办事机构是中央领导层的智囊团,类似于古时候的军师。
陆桓朝和柳鹤共属国研院,陆桓朝是中央外事政策顾问,柳鹤是经济政策顾问。
三年前在几次媒体亮相后,中财办走进公众视野,作为中财办掌门人的柳鹤,参与了“十二五”“一三五”等规划纲要,有“中国新经济计划总设计师之称”。
这样一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角色,白慈忽然怯了,轻轻敲了一下碗,“我经验不足,研究生都还没毕业,能行吗?”
“老柳人大读研的时候也给任志刚打过工,这怎么了?”
陆桓朝瞅他一眼,笑意含进眼底,“再说是他向我要的你,这要不是股市崩盘他忙着救市,我还不肯给呢——你放心,不是让你做什么,就是去打个下手。”
说着他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个小东西,“给你买的皮筋儿,把头发扎起来,跟我走。”
白慈以为陆桓朝要带自己去中南海的北院,谁知他一路拐到西城区成芳街。
平日庄重如高岭之花的央行总行的办公大楼,此时顶层灯火通明,兵荒马乱,在夜晚和咖啡的衬托下,远看人影幢幢,竟有几分华尔街开市的疯狂。
陆桓朝把白慈扔给一个大厅负责人,就去忙他自己的去了。
那个负责人三十出头,自己也忙到抓瞎,随意扔给白慈一摞资料,机关枪一样突突了整理要求,扭头就开始跟其他人热火朝天的指着大盘指数争论起来。
白慈看了资料,都是针对国外炒家的金融建模,看样子是是为防止国外游资趁机狙击,来做的提前预备,内容他hold的住,因此也不废话,腾开一个办公桌就开始干活。
他没有想到会见到蔺怀安的父亲。
电梯门开的时候,走进来七八个神情严肃的老男人,年纪都在五六十上下,高矮胖瘦虽不一,但一看就是常年身居高位,个个衣着得体,极有权威的样子。
白慈见过蔺老爷子的照片,加上蔺家人的确都是好骨架,即使年老也是同辈里的翘楚,一眼扫过去十分打眼。他眼错不眨的看着,蔺老爷子估计是不认识他,与他对视了一眼,威严的脸上,毫无波动。
白慈被指使着去过一次会议室添茶,听到一些内容,知道这些人都是一些国企、大盘蓝筹、数一数二的证券董事或负责人,中财办要拉动这些巨无霸,顶住股市指数下跌。
如是几天,白慈下午到晚上就呆在央行帮忙。
只是大厅里,大牛就已经很多了,白慈大多时候只是打打辅助,做点边角料的活儿。也有过几次实在人手忙不过来,一环套着一环,谁也耽搁不得,白慈就被赶鸭子上架,好在他的内容质量完成度高,不然单就掐着deadline提交这一条就能被骂死。
陆桓朝一般是晚上才来,到了半夜十二点整,就从另一边的办公室出来,擒着白慈回家。
白慈知道这是老师在给自己机会。
就像林城说的,他的力量太小了,回不回国都帮不上忙,可是处在这靠近权利的地方,这机会,他不知该怎样抓。
到了晚上,白慈都会给林城打电话,问一问律师团的进展。
其实蔺怀安是可以申请保外候审,只是蔺老爷子说让他在局子里好好冷静冷静,以至于就没人敢伸手捞人了。白慈也不敢去见他,回国时风风火火只为见他一面,真到了同一片土地,反倒近乡情怯裹足不前,他每天的勇气就只是等林城说完,旁敲侧击的问问林城这一年多蔺怀安的情况。
白慈的问话,总是谨慎又颇有技巧,但林城又不必要拿这种事防他,所以没几天就一吐为快。
“你俩刚分手的时候,你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他其实过得挺操蛋的,白天上班,晚上就泡在酒吧里,在那哭哭啼啼的买醉,他那一身行头,谁不乐意往他身上凑啊,什么不干不净的人都有,他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人,就跟滚进烂泥地里了一样,我那段时间天天在酒吧街里捞他,就怕一个没看住他第二天就冻死在街上……
“我当时都闹不明白,明明是他踹的你,怎么偏偏自己弄得那么邪乎……后来他让我给他找男孩,要干净的,我都是按着你的样子找,妈的,又要会乐器又要懂国学还给精通国际关系,你说你俩平时都聊些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盖被搞柏拉图呢,等我答兑好了送上床,他把人衣服都扒干净了又他妈的变了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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