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32章 贾府祭宗祠显荣耀（第1页）

已经来到了腊月二十九日，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两府中都换上了新的门神、联对和挂牌，还新油了桃符，整个府邸焕然一新。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垂门，一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摆放着一排排朱红色的大高烛，点燃后犹如两条金龙一般熠熠生辉。

第二天，贾母作为有封诰的人，按照品级穿上朝服，先坐上八人大轿，带领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结束后回来，便到宁府暖阁下轿。那些没有随入朝的子弟们，都在宁府门前排班等候，然后引领他们进入宗祠。

话说宝琴是第一次进贾祠观看，她一面细细留神，打量这宗祠。原来宁府西边还有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有五间大门，上面悬挂着一块匾额，写着“贾氏宗祠”四个大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特晋爵太傅前翰林掌院事王希献书”。两边还有一副长联，写道：“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这也是王太傅所书写的。

进入院中，白石铺成的甬路两旁都是苍松翠柏，月台上摆放着古铜鼎彝等器物。抱厦前面悬挂着一块九龙金匾，上面写着“星辉辅弼”，乃是先皇御笔亲书。两边还有一副对联，写道：“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这也是御笔所写。五间正殿前悬挂着一块闹龙填青匾，上面写着“慎终追远”。旁边还有一副对联，写道：“以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宁荣。”这些也都是御笔所写。

在贾府的正堂上，灯烛辉煌，锦幛绣幕映衬着神主的牌位，虽然排列着一些神主，但却看不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只见贾府的众人按照昭穆的顺序分列开来，排班立定。贾敬作为主祭者，贾赦则陪同祭拜，贾珍献上爵位，贾琏和贾琮则献上丝绸，宝玉捧着香炉，贾菖和贾菱则展开拜垫，守卫着焚池。

青衣乐师奏起了悠扬的音乐，三献爵仪式开始了。在兴拜完毕后，众人将帛纸焚烧并奠酒于神主前。礼仪结束后，音乐停止，众人纷纷退出。

随后，众人围随贾母来到正堂前的影壁前。锦帐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照亮了整个正房。正房中悬挂着荣宁二祖的遗像，他们身披蟒袍腰系玉带，显得庄重而威严。两边还有几轴列祖的遗像，彰显着家族的荣耀和传统。

贾荇、贾芷等家族成员从内仪门依次站列，直到正堂廊下。槛外是贾敬和贾赦，槛内则是女眷们。众家人和小厮们都在仪门之外等候着。每道菜端上来时，传到仪门处，贾荇、贾芷等家族成员便会接过来，按照顺序传至阶下的贾敬手中。

贾蓉作为长房长孙，独自跟随女眷们在槛内。每当贾敬捧菜过来时，菜品会传给贾蓉；然后贾蓉再将其传给他的妻子，接着又传给凤姐和尤氏等人。直至菜品传到供桌前，才会传给王夫人。王夫人再将菜品传给贾母，最后由贾母亲自捧放在桌上。

邢夫人站在供桌之西，面朝东站立，与贾母一同供奉放好菜品。一直到菜饭汤点酒茶全部传完，贾蓉方才退出去，回到贾芹所在的座位上。当时凡是从“文”旁取名的人，贾敬为首；其次是从“玉”字取名的人，如贾珍；再次则是从“草头”字取名的人，如贾蓉。男左女右，男在东女在西。

待到贾母拈香下拜时，众人方才一齐跪下。整个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台阶上下、两丹墀之内都被五颜六色的花团锦簇所装点得无一丝空隙。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铿锵叮当的声音以及金铃玉佩微微摇曳的声响和起跪靴履飒沓的响声。

在一时的仪式结束后，贾敬、贾赦等人立即退出了场地，返回荣府，专门等待与贾母进行下一个礼节。尤氏引领着大家走向上房，地面上铺满了红色的毡子，中央摆放着一个象鼻三足的泥鳅形状的流金珐琅大火盆，显得十分庄重。

正面的炕上铺着新鲜的猩红色毡子，上面摆放着大红彩绣的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既美观又寓意吉祥。坐褥的外面，还额外搭着一块黑狐皮的袱子，增加了坐褥的豪华感。而坐褥本身则是由大白狐皮制成，柔软舒适。尤氏邀请贾母上前坐下。

两边的座位上也铺上了皮褥，尤氏邀请贾母一辈的两三位妯娌坐下。这边的横头排插之后，小炕上也铺上了皮褥，让邢夫人等人坐下。地下两面相对的十二张雕漆椅上，都铺上了一色的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张椅下都有一个大铜脚炉，让宝琴等姐妹坐下取暖。

（）;（）　　尤氏用茶盘亲自捧着茶递给贾母，贾蓉媳妇则捧着茶递给众老祖母，然后尤氏又捧着茶递给邢夫人等人，贾蓉媳妇又捧着茶递给众姐妹。凤姐、李纨等人则只在地下伺候，不敢怠慢。

茶喝完了之后，邢夫人和其他人都立刻站起来，准备侍候贾母喝茶。贾母和那些年纪较大的妯娌们闲聊了几句，然后命令开始准备轿子。凤姐儿立刻上前去搀扶贾母起来。

尤氏笑着回答说：“已经准备好了老太太的晚饭。每年都不肯赏给我们一些面子，用过晚饭再过去，难道我们真的不如凤丫头吗？”凤姐儿搀扶着贾母笑着说：“老祖宗走吧。咱们回家去吃，别理他们。”

贾母笑着说：“你这里供奉着祖宗，忙得不可开交，那里还容得下我闹腾？况且我每年不吃，你们也要送去的；不如还送过来，我吃不完的话，留着明天再吃，岂不是多吃一点？”这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贾母又吩咐他们说：“一定要派妥当的人夜里守着香火，不能大意。”尤氏答应了。然后大家一起走出来，走到暖阁前，尤氏等人让开了屏风，小厮们才领着轿夫请出了轿子。尤氏也随着邢夫人等人回到了荣府。

在这里，轿子从大门出发。这条街上，东边摆放着宁国公的仪仗、执事和乐器，西边则摆放着荣国公的仪仗、执事和乐器。来往的行人都被要求绕道而行，不得从此经过。

不久，我们来到了荣府，也是大门正门一直开到里面。如今不再在暖阁下轿了，过了大厅，转弯向西，来到贾母这边的正厅上下轿。众人围着一起走到贾母正堂中间，这里也是锦裀绣屏，焕然一新。当地的火盆里燃烧着松柏香和百合草。

贾母回到座位上后，老嬷嬷来回禀报：“老太太们来行礼了。”贾母忙起身要迎接，只见两三个老妯娌已经进来了。大家互相挽着手，笑了一会儿，互相让座。喝完茶后，贾母只送她们到内仪门就回来归位坐下。贾敬、贾赦等带领着各位子弟进来。

贾母笑道：“一年来辛苦你们了，不用行礼了。”于是男男女女一起行过礼，左右摆下交椅，然后又按长幼顺序归位坐下接受礼遇。两府的男女、小厮、丫鬟也按照差役（上、中、下）行礼完毕，然后分发押岁钱和荷包金银锞等物品。摆上合欢宴后，男东女西归位坐下，献上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等食物。贾母起身进入内间更衣，众人这才各自散去。那天晚上，各处佛堂和灶王前都焚香供奉。王夫人的正房院内摆放着天地纸马香供品。大观园的正门上挑着角灯，两旁高高照耀着，各处都有路灯。上下人等打扮得花团锦簇，整夜人声嘈杂，笑语喧哗，爆竹声响不断。

到了第二天的五更时分，贾母等人按照自己的品级开始化妆，然后摆出全套的执事，准备进宫朝贺，同时也为元春庆祝生日。他们从宫中领宴回来后，又去了宁府祭拜了列祖列宗，这才回到家中。接受完所有的礼仪后，他们便换上了便服，开始休息。

所有来祝贺节日的亲友，他们都没有见，只和薛姨妈、李婶娘两个人说话，有时候也会和宝玉、宝钗等姐妹一起下围棋、摸牌、做游戏。王夫人和凤姐每天都忙着请人吃年酒，那边的厅堂和院子里都是戏酒，亲友们络绎不绝。这样忙碌了七八天，才算是结束了。

元宵节又快到了，宁荣二府都挂上了彩灯和彩旗。十一日是贾赦请贾母等人的日子，第二天贾珍又请贾母，王夫人和凤姐儿也连日被人请去吃年酒，实在是记不过来。

到了十五这一晚，贾母就在大花厅上摆了几席酒，定了一班小戏，满挂各色花灯，带领宁荣二府的子侄孙男孙媳等家宴。贾敬因为不喝酒也不吃肉，所以没有请他。十七日祭祀祖先结束后，他就出城去修养了。即使是在家里的这几天，他也只是在静室中默默待着，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贾赦领了贾母的赏赐后，便告辞离开了。贾母知道他在这里不方便，也就随他去了。贾赦回到家中后，就和众门客一起赏灯吃酒，笙歌之声不绝于耳，锦绣之景尽收眼底，他们的娱乐方式和这里完全不同。

在贾母的花厅上，摆了十几席酒，每席旁边都设有一张几案，几案上放着炉瓶三事，燃烧着御赐的百合宫香；还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盆景，上面点缀着山石，都是新鲜的花卉；还有小洋漆茶盘上放着旧窑十锦小茶杯；还有紫檀雕嵌的大纱透绣花草诗字的缨络。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上面的两席是李婶娘和薛姨妈坐的；东边单独设了一席，那是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靠背、引枕、皮褥都有。榻上设有一个轻巧洋漆描金小几，几上放着茶碗、漱盂、洋巾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眼镜匣子。

（）;（）　　贾母斜倚在榻上，与众人轻松地交谈着，不时发出欢声笑语。她取下眼镜，向戏台上照了一眼，然后又说：“请原谅我年纪大了，骨头有些疼痛，让我稍微放肆一些，就这样斜躺着陪你们吧。”接着，她让琥珀坐在榻上，用美人拳为她捶腿。

榻下并没有摆放宴席，只有一张高几，上面摆放着高架缨络、花瓶、香炉等物品。此外，还设有一个小高桌，上面摆放着杯筷。

在旁边的一席上，贾母命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人坐下。每当有果菜上桌时，先捧给贾母过目，如果她喜欢，就留在小桌上尝尝，然后再撤下来放在席上，这样算作是他们四人跟着贾母一起享用。

下面的位置则是邢夫人和王夫人的座位。再往下便是尤氏、李纨、凤姐、贾蓉的媳妇们；西边则是宝钗、李纹、李绮、岫烟、迎春姐妹等人。两边的大梁上挂着联三聚五的玻璃彩穗灯。每张席前都竖立着倒垂的荷叶柄，柄上插着彩烛。这些荷叶是用洋錾珐琅活信制成的，可以扭转向外，将灯光逼住，使得看戏更加真切。

窗格门户都被摘下来，全都挂上了彩穗和各种宫灯。廊檐内外以及两边的游廊罩棚上，挂满了羊角、玻璃、戳纱、料丝等各种材质的灯笼，有的绣着图案，有的画着图案，有的用绢布制作，有的用纸张制作。廊上的几席则是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芹、贾芸、贾菖、贾菱等人的座位。

贾母曾经派人去邀请家族中的男女成员参加宴会，但是有些人因为年老而不愿意参加热闹的活动。还有一些人家里没有人或者有疾病需要照顾，所以无法前来参加。还有一些人因为嫉妒富有的人或者感到羞愧而不愿意来。还有一些人因为讨厌凤姐的为人而赌气不来。还有一些人因为害羞或者不习惯见人而不敢来。

因此，尽管家族中有很多人，但是只有贾蓝的母亲娄氏带着贾蓝来了。男性成员只有贾芹、贾芸、贾菖和贾菱四个人在凤姐的领导下参加了宴会。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在家庭小宴上也算热闹的。

这时，林之孝的妻子带着六个媳妇，抬着三张炕桌，每张桌子上都搭着一条红毡子，放着选净一般大小的新铜钱，用大红绳子串起来。每两个人搭一张桌子，共三张桌子。林之孝的妻子让其中两张桌子摆在薛姨妈和李婶娘的席下，将另一张桌子送到贾母的床前。

贾母说：“就放在那里吧。”这个媳妇知道规矩，放下桌子后，将钱都打开，把红绳子抽掉，堆在桌子上。此时正在唱西楼会，这出戏即将结束，于叔夜生气离开了。文豹便开始讲笑话：“你生气离开了。正好今天是正月十五，荣国府里老祖宗家宴，等我骑了这匹马，赶进去讨些果子吃才是要紧的。”说完后，引得贾母等人都笑了。薛姨妈等人都说：“真是个机灵的孩子！真可怜啊！”凤姐说：“这孩子才九岁。”

贾母笑着说：“他说话真巧妙。”说了“赏”字。早有三个媳妇已经准备好小箩筐，听到“赏”字后，走上前去，将桌子上散乱的钱每人撮了一箩筐，走出来，向戏台说：“老祖宗、姨太太、亲家太太赏文豹买果子吃的。”说完后，向台上撒去，只听哗啦啦的声音，满台都是钱啊。贾珍和贾琏已经命令小厮们抬着大箩筐的钱准备——不知道要怎样赏赐下去，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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