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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是她,彼时岑家势微,陛下已经给了一个台阶下,岑家不好不应,这桩事便算过去了。同年,你父亲在都中养病,岑老将军征战北方,粮草补给不及时,险些丧命战场,与此同时,岑贵妃在宫中诞下皇子——”林明恩顿了一下,看着岑析道:“就是如今的瑞王殿下。”
“瑞王殿下被辅帝阁阁臣判有祸国之命,陛下背着岑贵妃想要对他下手,岑贵妃产后虚弱,还是拼命让宫中嬷嬷趁着陛下不备之时抱着孩子逃出宫,寻求你父亲的庇护,你父亲自然知道兹事体大,他病重未愈,恐不能相护,便一面藏住孩子,再传信给岑老将军。”
“之后你父亲出家,带着瑞王殿下定居在寺中躲避陛下追查,这一躲便是二十年。你应当知道,你父亲带着瑞王殿下四处游历,明里是游僧,其实暗中也在为岑家军找寻一条出路,机缘巧合之下,他在广陵认识了做私铜生意的勾当,由此起了心思。”
“军中最主要的不过就是军械和军饷,陛下对岑家两方收紧,军中士兵无趁手兵器,无饱腹军饷,更容易滋生暴乱,更何况,自从你父亲亲自培养出的部将折了大半之后,岑家军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新选上的人想要他们口服心服还需要过程。这个时候,谁能将钱财和军械掌握在手中,谁就能将岑家军的咽喉握在手中,这个道理,你父亲明白,陛下也明白。陛下以国库空虚的由头,连年减少拨款,你父亲便靠着铸私铜将这个缺口补上,两相对抗直到今日。”
“只是年头长了,岑家军中未免生出想要用私铜去赚大钱的人,甚至有的人为了泄私愤,将质量不好的兵器换给自己看不惯的人用,这样的事,在岑家军中越来越多。而对着这些老人,岑老将军还怀着对已死之人的愧疚,很难彻底放开手去查办,况且,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当中定有人将你父亲,将岑家供出来,到时候整个岑家都会为此倾覆……所以……”
“所以……”一直默默听着的岑析咬着牙接过话,“爷爷就默认他们私自从铸铜中获利,甚至准许他们的亲眷参与到铸铜之中,以此达到平衡。”
岑析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和赵珩在上阳的那两年,他们总是感觉岑家军自上而下就像一块铁板一样,即使是他们也不能融入进去,原来是这样……有了共同的利益,又有了共同的情义,别说是他和赵珩,就是陛下亲自去上阳慰问,恐怕也查不出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下去,所有积蓄起来的怨愤,争夺利益分配的不公、争吵,私下的复仇和战场的暗枪,终究都会在达到某一临界点后彻底爆发,到那个时候,岑家作为埋藏火药最中心的区域,坍塌得最快也会最狠。
如今已经不是岑家如日中天的时候了,那个宫中贵妃掌后宫事,岑家父子联手上阵,双将帅北驱草原部落,直至嘎达河畔的盛景早已谢幕。
铸铜一事一旦暴露,他们全会万劫不复。
——
一个多时辰后,岑析才和林明恩从石壁处回来,较他拖林明恩进去的时候,脸上少了愤懑,多了些担忧沉重的神色。
倪书容一直守在外头,瞧他神色不对,忙上去扶住人,在他耳边轻声道:“郡守方才就回来了,我一直守在这里,没让他靠近。”
岑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收拾好心绪,迎了上去,问道:“大人可曾拦住运输之人?”
广陵郡守微微皱眉:“倒是堪堪赶上,抓住了那些人,可据他们交代,今日晨起时已经送了一批军械出去,好像是往北边去了,走的水路。”
岑析心头一跳,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客气道:“劳累郡守大人跑一趟,这件案子可大可小,我私以为还是不要闹大为好,我方才审问后发现,这些贼人竟然在广陵铸铜时日已久,郡守大人在广陵任职已久,若是让姑父知道贼人在大人任职期逍遥法外,实在是于大人的仕途无益。”
“这样吧。”岑析沉思一会道:“此处的人,大人该审的审,该问的问,能问出些什么,大人自行定夺如何降罪,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这件事只要大人不说,我不说,就不会公之于众。”
在广陵之中的事本就是由郡守做主,岑析这番话说得并无错漏,还很好地提点了他不要外泄。
郡守浅浅一笑,应了,客气道:“岑大人来广陵未曾通知在下,现下可否让在下补上这个地主之谊?”
岑析心中烦乱,没了半点想在广陵再待下去的意思,回道:“多谢郡守好意,只是贪得这点时间在外游玩已是恩赐,不敢再在广陵耽误时间,免得瑞王殿下挂念。”
“也好。”广陵郡守爽利地应了,命心腹们带着蹲在地上的人回衙门,另留下一队人收拾地上的铜钱、军械装车。
岑析送广陵郡守出了山洞,四周终于无人,只余微风拂发而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师兄,你还好吗?”倪书容看出他的不对劲,温声问道。
“师弟。”岑析难得用这么正经的口气和他说话,听得倪书容不由挺直背脊。
“若是一条大船注定要触礁而亡,你在船上,是会选择随波逐流,接受死亡的到来,还是挣扎一下,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下这条船?”岑析的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倪书容沉思了一会,问道:“就算我拼尽全力,那条船还是会沉的,对吗?”
“对。”岑析心想,夕阳迟暮无法更改,无法阻止。
“我还是会选挣扎一下。”倪书容这次没有思考,直接道。
“为什么?”岑析转过头看他,问道。
“飘舟不如系舟。只有船桨在我手中,哪怕是赴死,都是不一样的。”
岑析嘴角扬起一抹笑,从方才开始一直沉着的脸也有了几丝鲜活气:“还是师弟看的通透。”
他正色看向倪书容的眼,认真道:“我要去一趟上阳,我一个人去。”
倪书容刚想说和他一起的话梗在喉头,半晌才接受岑析这是在和自己告别。
“不一定能回来。”岑析说得轻描淡写,“你别等我。”
明明昨夜他们还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却在坦然说着离别。
岑析没有给他任何承诺,甚至没有和他解释昨夜的旖旎算是什么,他就像是他外表表现出的那般薄情,放荡又潇洒,只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便想结束他们的一切。
倪书容抿抿唇,固执道:“我会在金陵等师兄的。”
他放缓了语气,用最简单的语言笨拙地挽留他:“师兄还没去过金陵,金陵比广陵还要好玩,等师兄来了,我便下山好好陪师兄晚一阵子,十里秦淮、慕燕长风,还有许多地方……我会等着师兄一起去看的。”
“不用这些。”岑析微微叹了一口气,抚上他的眉眼,温声缱绻道:“你在金陵,广陵便不如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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