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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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嗬——”雷利兴奋地呼叫，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四分五裂，金色的头发像旗帜一样飞扬起来，他伸展双臂，感觉自己像鸟一样在空中飞翔，那种无与伦比的自由的快感，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

“上帝啊，让我成为您的宠儿吧，给我自由的翅膀，让我向天堂飞翔。”雷利仰面朝天，虔诚地祈祷。

学了一会儿飞翔，雷利又不满足地四处观望，跨出瞭望斗，站在粗大的横桅上，一手牢牢扯住帆索，另一手伸开保持平衡。

“不！快回去！”托比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怕什么，我抓着绳子呢！”雷利大笑着说，脚上的鞋子太碍事了，他伸出腿用力一甩，一只鞋子飞下去，差点打中托比，气得他咒骂了一句。雷利笑得更开心了，再把另一只鞋子也甩下去，光脚踩在横木上，这下更稳当了，他小心地向横桅尽头走去，那里探出了白帆的范围，可以看到更无阻碍的天空。

托比心惊胆战地在下面喊：“下来吧，快吃晚饭了。”

“不，我喜欢这里，这里离天堂更近！”雷利大声地朝下喊，脸上的笑容如此灿烂，在晚霞的辉映下无比动人，甲板上工作的人都抬头看他，连邓肯也从船长室踱了出来，仰头望着他。

突然之间成了所有人仰视的对象，雷利喜欢这感觉，快活地大笑起来，年轻而柔韧的身体轻松地保持着平衡，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托比已经不敢喊他了，现在的雷利非常危险，虽然船上的水手一般都能做到这样的事，可是雷利毕竟不是有经验的水手，他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在做着如此高难的动作，随时可能失足，现在只能求上帝保佑他平安无事了。

突然雷利一脚踩空，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甲板上响起一片惊呼声，托比的呼吸都停止了，然而雷利若无其事地又站稳了，还回头冲大家做了个鬼脸，原来他在闹着玩儿！

“够了！你立即下来！”邓肯终于出声阻止雷利再冒险，他的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虽然浓密的络缌胡子使人不易看出他的喜怒，但听到他声音的人都明白，船长生气了。

雷利也听出来了，悄悄吐了吐舌头，不过这横桅还有不到六英尺就走到头了，短短的几步距离，他不想半途而废，所以假装没有听见，继续认真地朝前走。

这回他不再卖弄，小心谨慎地移动双脚，两手紧紧地攀住帆上的绳索，很快就走到了横桅的尽头。

好美啊！

眼前的景色再也没有任何的阻隔，天空和大海在他面前展开，延伸到无限远处，雷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体，他的心沉浸在巨大的震憾之中，宇宙是如此辽阔，天海是如此壮观，人的身体在其中，连一粒灰尘都比不上，眼睛里再也没有俗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间的东西，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净化，融化到这无尽的虚空中去……

他站在高高的桅杆上，金发随风飘扬，像一个年轻的、逃出天庭的天使，失去了白色的羽翼，正在悲伤地向天国眺望。

邓肯望着这样的雷利，久远的记忆突然浮上脑海，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动，情不自禁地划了一个十字。

在雷利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他放开了绳索，合拢双手，静静地向上帝祈祷。

甲板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海风吹拂着雷利的衬衫，几乎要把他从横桅上带走，天哪，也许他真的是个天使，即使下一秒他背后张开两个巨大的翅膀，带着他飞向天空，也不会更令人惊讶了！

其实只是很短的一瞬，雷利恢复了神智，伸手去抓旁边的绳索，突然，他像被枪击中了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一头向下栽去！

“不！”邓肯在一片惊呼声中条件反射般地冲了出去，所有的人都向船舷边冲去，雷利像颗炮弹一样笔直地落进了大海，溅起一小片水花。

*8*

“快！绳子！”

“放小艇！”

“贝脱跟我来！”

“船长！”

船上乱成一片，邓肯在最短的时间内甩掉外衣跳进了水里，贝脱腰间的绳索刚一绑好就紧跟着跳下去，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放落小艇，赶去接应。

邓肯的水性非常出色，不一会儿就捞到了雷利，用力拖出水面，雷利已经完全昏厥过去，脸色苍白，但还有呼吸。

贝脱迅速游过来，帮邓肯托着雷利向回游，小艇也赶到了，雷利被抱到了艇上，邓肯和贝脱也爬上来。

现在的雷利，昏迷不醒，浑身湿透，刚才还在风中飘扬的金发一缕一缕地贴在惨白的脸颊上，美丽的大眼睛紧闭着，嘴唇发青，哪里还像飞翔的天使，标准一个落汤鸡。

托比又是心焦，又有点好笑，心里乱七八糟的，看了看其它人的脸，也都是神气古怪，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笑，别人也都笑了出来，渐渐的竟然笑得前仰后合，连邓肯也笑了几声，把雷利横担在他的膝头，挤压他的肚子，让他吐出水来。

雷利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些海水，醒转过来，晕头转向地望着笑成一团的船员们，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头脑终于清醒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刚才的冒险真的太刺激了，简直回味无穷，他有心吹几句牛，实在有气无力，只好懒洋洋地倚在邓肯的腿上，感觉到他强健的肌肉和热乎乎的体温，心里非常安定。

雷利从几十英尺的高处落水，受到的冲击力不小，深秋的海水也寒意逼人，晚上他就发起高烧来，呼吸急促，脸色通红，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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