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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暮云苦笑,眼底有些发涩,端着药哄老爷子喝一点,“爹,我没被打,来喝一口药,你现在病了,喝完药就好了。”
“没被打,喝什么药?”老爷子嘟囔着,却给难得孝顺的儿子一点面子,乖乖的喝下了药,又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东西?你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差了,请大厨做她还不乐意,说我嫌弃她。儿子,你先垫两口,一会儿爹带你下馆子去。”
这位富可敌国的薛老爷子没别的爱好,就爱吃外面小馆子做的小猪耳朵。薛老夫人嫌不干净总是不让他吃,他就带着薛暮云偷偷去。
薛老夫人立在床边悄悄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捂着嘴压抑住喉咙里的呜咽声。
“爹,你好好喝药,等你身子好了,我陪你下馆子,吃你最爱吃的小猪耳朵。”薛暮云低下头,眼泪掉到药碗里。
老爷子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想起什么,惊讶的看薛暮云,“暮云,你怎么长这么高了?快快快,把碗放下,烫着了又要哭鼻子。”
“爹。”薛暮云胸中翻涌的情绪酸涩的难受,父母在,不远游,总以为父母身子还好,总以为日子还很长,总以为一切都来得及。谁曾想,忽然间父母就垂垂老矣。
老爷子看着薛暮云,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对了,你二十一了。可不是该长这么高了么。病糊涂了。”
“去叫账房来。”
“爹,你先休息,有什么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我怕来不及。”老爷子叹了口气。
老爷子的身子时好时坏,神智也时清明时糊涂。
糊涂厉害的时候,连薛暮云也不认识。清明时就抓紧时间跟薛暮云说薛家生意上的事情。
薛家动用了一切关系请大夫,却都束手无策。
薛暮云整整瘦了一大圈,人也变的沉默了许多。
看着至亲的人一点一点的衰弱,却无能为力。听着父亲一字一句的交代后事,言语间满满的都是不放心,为人子者,心如刀割。
薛老夫人是主张尽快为薛暮云定个亲事的,一来让老爷子走的安心,二来三年守孝不得娶妻,薛暮云已经二十一了,尽早定下也好。
薛老夫人溺爱儿子溺爱了一辈子,这一次态度出奇的强硬。
老爷子却拦住了,说:“你母亲是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她的话,你听得便听,听不得也就罢了,莫与她争执。你跟姓岳的那小子争那姑娘,我是不赞同的。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娶老婆就要娶到个合心意的。你娘就是个没主意的,你别听她的。娶回来了,带到我坟前上香,让我瞧瞧。”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可是事到如今,他还如何要儿女情长下去?他要如何跟父母说,他与洛少瑾,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薛暮云哽咽的点头,“好。”
老爷子放不下的唯有两件事,一个是薛家的产业,怕薛暮云撑不起来,另一个就是薛暮云的终身大事。
这些天清醒的时候,殷殷叮嘱了许多次,却始终仍是不放心。
盛年而衰,谁也料不到老爷子走的这么早。
老爷子熬的油尽灯枯,撒手而去。
薛暮云站在院子里,满城杨花似雪,遮住了前路,一时间天地茫然,竟有些无所适从。
薛老夫人跪坐在薛老爷子的床前哭,管家拿着孝服站在门口抹眼泪,想劝又不敢劝。
家里的下人无头苍蝇一般,有人在哭,有人茫然不知所措。
有人把原本打算给老爷子喝的药碰翻在地,薛暮云闻声看过去,那小丫头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跪下,“少,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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