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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什么!”却是郭荣的声音响起,而门外的内侍宫女跪拜之声“陛下圣安——”还未绝,夹着周宪和丰哥的笑声,郭荣黑着脸进了门。
见宵哥赖在周宪怀中,郭荣冷声道:“宵哥,你还不快下来?都这么大了,还让你阿娘抱你?”
宵哥撇了撇嘴,双手紧紧抱着周宪的颈脖,脑袋瓜子更是挤在周宪胸前。
宗谨赶在郭荣发火前将宵哥抱了过来,拍了拍他的头道:“宵哥忘记了?咱们阿娘是阿爹的媳妇儿,所以你以后要娶媳妇儿,得自己找去,记得了么?”
宵哥摇摇头道:“其他人没阿娘好看——”
周宪摇摇头,看着郭荣笑道:“宵哥这看人只看漂亮的习性是从哪儿学来的?”
郭荣脸色还是很黑:“还不是你平日太惯着他了,明日起让他跟着宁哥读书习武。”
周宪看了看还不知道他日苦难日子到来的宵哥,也没有出言阻拦,宵哥是幼子,平日里难免溺爱了点,有两个兄长在,他才能不显没有关系,但是若品性不行,一旦郭荣同自己不在了,兄长们的照顾自然不如父母了,他的日子便不好过了,早点让他进学也好。
“过几日的初十,你随我出宫去见一个人。”郭荣让丰哥带着宵哥出了内殿,看着周宪有些消瘦的脸庞,牵着她的手坐下道。
周宪看着郭荣的神色,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笑道:“我不过前些日子因气候突然变冷,才糟了风寒。如今已经痊愈了,你不用这般紧张的。”
郭荣抓着周宪的手,摸着她的脸庞,半晌才道:“我传召了陈抟来了汴梁——就当是我贪心了,我不愿意我们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
周宪静默了半天,依偎在郭荣胸前,好半天才道:“陈抟虽然精通易学,号称当世象数大师。当时却并非真正的神仙,若是天命已定,他又能如何呢?而且我并不认为他是真正的脱离凡俗之人,你前世之时不是召见过他么?他那个时候的回答可谓清高至极,反倒同赵匡义那个小人亲厚得很。”
郭荣缓缓抚摸着周宪的头发,回想前世同陈抟见面之事,当年自己不过是好奇所以问及飞升黄白之术,陈抟当时是怎么答的?对了,他说的是:“陛下为天子,当以治天下为务,安用此为?”当时倒也罢了,自己死去之后,他却屡次见赵匡义,还说出世乃是因为赵宋待他亲厚。陈抟确实不是脱俗之人,所以此生自己并没有宣召他入汴梁觐见。但是到了如今,却想见见,娥皇同自己,莫非只余下这几年了么?
“赵匡义早就不在了,此生不同于前世,或许他能看出来什么也不一定。”
周宪知道郭荣的心思,她心中也不舍,但是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
“公主殿下——”望舒轻轻摆了摆手,让宫女收声。她自绣屏外看见父母相依偎的身影,叹了一口气,随即像进来时那样轻手轻脚的转身离开,每当父母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自己、兄长们及宵哥也像是多余的一样,那里是只余得下他们两人的世界。
望舒看着飞檐流阁重楼交错的皇宫大内,目光很是悠远,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像阿娘一样,遇到深爱的男子呢?
“走吧,回枕霞阁吧。”好半天望舒才收回目光,带着两排宫女缓缓行向她所居住的殿阁。
日出日落,很快便到了八月初十这日,郭荣下了朝便匆匆回转了内廷。
“范相,你有没有觉得陛下今日有些不对劲?”魏仁浦摸着胡子,突然问范质道。
范质怔了怔,看了一眼玄金色朝服施施然出了崇政殿的魏王殿下,朝魏仁浦翻了一个白眼,对着工部尚书拱手,一边说着黄河工事出了大殿。
王溥对着众人行止并不在意,华州刺史乃是他的学生,月前他就听到了消息,说是陛下召见象数大师陈抟入京,陛下莫非也变得重视黄老长生之术了么?
周宪换上了平常妇人的服饰,浅碧色的云锻小袄,□系着同色的碎花百褶裙,外罩淡紫色的长裳。想到之前同郭荣一起出宫,被人指着郭荣说他“老牛啃嫩花”,周宪这次特地梳了很是老气的单松髻,头发发饰全无。
“娘娘,这样会不会太素了点?”接替秀枝的大宫女春宁有些不安地道。
周宪摇了摇头:“这样很好了,胭脂也罢了,用不着。”
待郭荣进来了,见周宪的装扮,立刻知道了她的心思,心中暗叹,挥手让宫女都下去了,自梳妆台上捡了一只镂空雕兰花的白玉簪,斜插进发髻之间,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笑道:“这样才好。”
周宪看了一眼镜中丽人,抿唇一笑。随即推着郭荣进了内室换了常服不提。
经过十多年的治理,汴梁城里一片繁华之景,酒旗招展车马如龙,早已经没有昔日乱世的沧桑颓败之感。陈抟一路自华州而来,心中早已惊奇不已。他早前见到了华州团练使赵匡胤,就非常吃惊,他本是有真龙之相,本该得主天下,然后紫薇星宫偏移,那龙气居然消散了。帝王之命数关系社稷苍生,谁人如此大胆逆天改命呢?
“师傅,汴梁城不愧是京师之地啊!果然热闹得很!比那长安城热闹好多呢!”小道童睁着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一些店铺摊贩叫买者中秋果子月饼之类的吃食。
“小子又起贪吃的心思了,为师不是说过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么?”陈抟瞪了小徒弟一眼。
“师傅,咱又不是和尚,讲什么清规啊!”小道士撇撇嘴不满地嘀咕。
陈抟摇了摇了,替小徒弟买了两个胡饼权当堵住他的嘴。师徒俩一路前行,很快便道了皇城左前不远的魏王府。陈抟定眼仔细看了看皇城,龙气盘旋,乃是天子命格正旺之时。但是早年自己推算当今天子之命数,他乃是英年早逝之相。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改命之人倒真是高!
陈抟饱了名讳很快就被引进了大厅,看着院子里散落的侍卫,陈抟笑了笑。
“陈道长,陛下和娘娘在厅中候着道长多时了,请——”宗谨打量着这个传说中已近九十岁,但看起来好似五六十岁的老道时,心中也隐隐生出了好奇。
陈抟打量了一番宗谨,留下道童,悠然地进了大厅。
“贫道拜见陛下、娘娘。”陈抟对着过郭荣和周宪不过是拱手为礼,随即目光灼灼地看着了两人,说了第一句话。
郭荣和周宪倒没有什么,他们俩前世就这道这陈抟的习性,倒是宗谨见了心中颇为不喜,听了那句话后,心中更是有些怒了。
“以贫道来看,陛下和娘娘如今命格正好,虽然曾有一道大劫,如今看来都已跨过了,否则便早就命当该绝了,不知是哪位高人指点的?另看娘娘面相,虽然是鸾凤之命,但是却并非落于汴州之凰啊!真是太奇了,不知道贫道能否见一见那位高人?”
郭荣和周宪对视了一番,这陈抟还是有几分神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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