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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觉得皇兄死的冤枉,死的凄惨,于是便执着于相信仇敌仍存于世,好让自己的满腔仇恨有个指望。
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怨怼,像是从心底升起的不明所以的芥蒂,从来平衡的冰面渐渐破裂开来。
“顾行秋。”我轻声唤他,讥笑道“你好得很。”
顾行秋沉默了片刻,然后动了。
我在月影里看到他缓缓起身,跪在了我榻边。
“请陛下成全。”
我知他这是铁了心的要去闽南了。
当初皇兄死的那日,正下着大雪,天上铅灰色的云层低垂,覆盖了整个京城。
京城距闽南近千里,那时乍然听闻皇兄被困,顾行秋便一人一马,不眠不休跑了三个昼夜,方才到了地方。
可铁骑无情,任凭顾行秋再如何,却也早已无力回天。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纵马死死跟在他身后,只记得汴京到闽南一路寒风刺骨,两旁的柳枝积满了白雪,宛如披上了银装。
我一眼便看见了皇兄。
相隔不远,可终究还是触手不可及,我只听到一声尖锐的箭鸣,紧接着是马蹄声嘶吼,伴着一声沉闷的倒地声。
一支箭矢悄无声息地划破空气,竟准确无误地射入了皇兄的胸膛,我清楚看到皇兄看向我们这边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跪倒在地。
鲜红的血液与洁白的雪地交织,在顾行秋的嘶吼里震得头脑发鸣、心口生疼。
“皇兄!”
我心猛地揪紧,下意识去看顾行秋,却见他跌跌撞撞地跑向倒地的皇兄,膝盖重重地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阿承......”我看见他颤抖着手探向皇兄的鼻息,应是触到了一片死寂,因为下一秒他便伏在皇兄身上,周身剧烈颤抖起来。
我拉弓射向萧策,同样一箭穿心。
身后兵马铠甲的声音坠地,是父皇的人到了。
萧策被我杀了,父皇的旨意晚了一步,我原想着这也不过是让他早死了片刻,可父皇圣旨里竟下令此事到此为止。
怕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早已经被另一个不肖子杀死。
只当他的两个乖儿子只是如同之前我和他八子“玩闹”一般,于是字里行间大有息影平和之气,像是那时对待萧随和我一样。
可顾行秋还跪在雪里,不曾迎接圣旨,我也未曾下跪。
只听父皇身边那老官宦抖着声念完了旨意,我才上前接过圣旨。
随即把它扔在雪地里,混着皇兄淌过来的血迹,来回狠狠地踩了几下,直至圣旨染上鲜红,方才捡起来,提起嘴角一笑:
“劳烦吴公再跑一趟,把圣旨还给父皇,便说拜他所赐,他两个亲儿子都死了。”
说罢我看向顾行秋,见他在雪地里抱着皇兄的尸身,久久没动,看起来孑然一身,离我很远。
“请陛下......成全臣。”榻旁,顾行秋又重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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