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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份人就是这样的,哪怕本身已经到了绝境,还是会不择手段地活下去,不然也不会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了。
所以这些流民爱惜自己本身的性命,怕染上明玥他们身上的病症,所以反而躲得远远的。
可即便是不用去防备这些人了,几乎每天他们不是在找食物就是在赶路。
而且越往雍城的方向靠近,明玥就越发绝望。
不是说这里没有受到灾情的影响么?可是这一路走来,只有一座座荒废了的村庄,或是村民齐心协力护好,他们这些外人无法踏足其中的小镇子。
地上也一样到处是灼日之下产生的龟裂,天空一样地沉闷,连带着那风也都像是卷着热气来的。
人能看到,但是地上躺着的比站着的要多,而且大部分都已经成了野狗秃鹫口中食,所留下的只是一副□□燥尘土所浅埋的尸骨。
明玥和孩子们从一开始看到的恐怖恶心,到如今的习以为常,她的觉得自己脑子开始没有办法像是以前那样思考了,她和所有的饥民一样,看到草根树木后,就以一种原始的方式扑过去,就地啃食。
几个孩子和她相差无几,这个时候的他们除了食草之外,其实和那些没有思想的动物没什么区别了。
不是她不愿意又思想,而是长期食这些乱七八糟而没有营养的食物之下,大脑已经开始停歇下来,不再愿意思考问题了。
所以遇到食物也如此简单粗暴。
就在刚才,听说人说雍城半月前就被流民攻破了,里面如今也是空成一座,吃的喝的一样不剩,还有从那里来的饥民,打算要去往北上。
她瘫坐在半截干枯的老木下面,几个饿得脱相的孩子像是小猫小狗一样,小小的一团卷缩着身体围在她的身边。
一阵风吹过,远处饥民们的谈话声又传来过了,还有女人凄惨的哭声。
明玥抬着眼皮想要看过去,可是发现那五米开外,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揉一揉眼睛,这才看到自己的手又老又干,还脏兮兮的,仿若那在粪坑里挑挑拣拣寻找虫子几年的老鸡爪一般,指甲缝里都是泥屑。
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和孩子们多半是熬不过去了吧?自打从桂花坪走来,大概是过了半个月,还是二十天她也不知道,反正她已经彻底忘记了真正的食物是什么味道的,整个人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就变得昏昏沉沉的。
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倒下休息的时候数一下身边孩子的数量,走的时候再点一下;刨到草根发现带着水分的树皮,还记得要分成五份。
精神越来越稀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好像又听到有路过的饥民,嫌弃他们五人,避得远远的。
然后那些讨人厌烦的秃鹫又来了,似乎就在等着他们断气,然后尽情地大快朵颐。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只觉得这些秃鹫扑动翅膀的声音太吵了,顺手抓起一把泥土朝着那些秃鹫发出声音的方向扔去,应该是砸中了,因为那些秃鹫离得太近了,然后惊起一阵扑哧声音。
秃鹫被赶走了,去对面的山坡上,那里明玥记得有人歇气儿,然后就没再动了。
如今那些秃鹫就在那里停了下来,黑森森的一片,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许久没有冷意的明玥忽然觉得有些凉了,她猛地惊醒过来,就像是那昏迷中的人被凉水泼醒,这个时候尤为清醒。
明玥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些没走的秃鹫,抬眼望去,那里已经没人坐着了,但是一群兀鹫正在啄什么。
而且是一大群秃鹫,所以那里还是有人死了么?
她已经有些麻木,难过不起来了,伸展了一下自己有些发麻的腿,忽然像是惊到了旁边的鹿哥儿。
鹿哥儿动了动,然后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清醒的明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带凉意,让人觉得陌生的风,他也像是清醒了,于是坐起身来,朝明玥看过去,“姨,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怎么会这样说?”明玥的喉咙里干干的,她觉得现在吞咽下去的不是口水,而是血。
因为味道怪怪的,带着些腥味。
鹿哥儿盘腿坐着,满是疲惫的目光望着弯山镇的方向,“以前有客人来家里买寿材,我听过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回光返照,他们说人死之前,都会特别精神。”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然后朝明玥抬头看过去,“你看,我现在这么精神。”
但是这份精神没有让他感觉到半分的喜悦,不过也没有多难过,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口气也轻松了许多,还与明玥说道:“吃了那些观音土,其实也挺好,最起码我已经两天不觉得饿了,肚子里现在都还觉得饱饱的,以后肯定不会做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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