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沅后知后觉,等他匆匆走出殿外,才去蒹绿手里的那碗汤药。
她走过去,将身上的被子放到一旁,然后又去端了蒹绿手里的碗,捏着汤匙递到他的唇畔。
他在她。
也许是想起来她在路上同他说的那些话。
但下一秒,他手指微动,他与她相互牵连着的双镯丝线逐渐转淡。
楚沅端着一碗药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她房间里的地毯上,温热的药汁撒了她一脸,苦涩的味道窜进口鼻,她五官都皱起来,差点没当场去世。
他不肯喝药的习惯还真是一如既往。
楚沅当晚就算洗了澡,睡觉的时候也总能闻到一股药味儿,弄得她睡得并不算舒服。
她忽然也有点理解魏昭灵了。
那么持久的苦味,是个人都受不了。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就起来洗漱,穿好衣服出门跑步。
在巷子口的早餐店吃过早饭,楚沅照例带了早饭给涂月满和聂初文。
楚沅跟他们老两口说想回她以前的房子去住两天,聂初文和涂月满也都没有反对,他们也都知道那是楚沅和她爸爸以前一起生活的地方,现在放了寒假,她想回去,他们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不要总吃方便面,不想做饭就在外头吃点儿,知道了吗沅沅”走的时候,涂月满还嘱咐了一句。
楚沅笑着应声,朝他们招了招手,背着双肩包走出了院子。
以前住的那个房子和聂初文他们家离得并不算近,春城很大,要过去还需要坐半个多小时的公交车。
但她并没有真的回那里去。
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她也还是怕走进那道门,怕到挂在墙上的,穿着警察制服的爸爸的照片。
楚沅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个房间,空调的暖气很足,她开了瓶矿泉水坐在床上电视。
期间涂月满也有打电话来问她到了没有,吃饭没有。
楚沅一一应声,又说,“奶奶,我明天要跟程佳意出去玩,要爬山,可能还要去很热闹的地方,可能接不到你的电话,但你也不要着急,晚上我会打给你的。”
“好好好,你们小孩子在外边玩,奶奶不打扰你。”涂月满在电话里笑着说。
挂了电话,房间里开着的电视算是唯一热闹的声音,楚沅坐在桌前吃泡面,却没有在挂在墙上的电视,她盯着明净的窗户,见了好多高楼大厦里亮起的灯火,一点又一点,像是一颗又一颗落在尘埃里的星星。
每一颗星星里,都住着或完整,或不完整的一个家。
等到夜渐深了,楚沅背上包,穿好厚厚的红色冲锋衣,戴了顶帽子,再把充好电的两个暖水袋抱进怀里。
楚沅落在金殿里时,魏昭灵还睡得很沉。
乌发披散着,他静静地躺在那儿,明珠的华光照着他无暇的面庞,照得他身影如画一般,添了些不真实感。
或许是他这般出色的容貌实在难得,所以即便历史上留下来的有关夜阑的史料少得可怜,但也仍有一句关于他的“姿容既殊,昆玉秀骨”。
好像这般纤尘不染却又十分抽象的言辞,落在他的身上,就理所当然地变得具象起来。
楚沅爬起来站在床沿了他片刻,便掀起来一寸被角,将暖水袋塞进他的被子里。
然后她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出殿外。
彼时正坐在殿外的李绥真听到了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一抬头,就见楚沅从殿门内探出头来。
“李叔,”
楚沅走出来,又在李绥真的旁边坐下,“你昨天从那个人的身上搜出什么了吗”
李绥真点了点头,将放在旁边的托盘摆到她的面前。
楚沅到了一盒被捏得不成样子的烟,一个银色的小酒壶,还有一张“榕城第一医院”的就诊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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