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令当去耳。”车夫朗声应道。
“老吴,你疯了,去耳...”莽夫大惊,压低了声音正要责备身旁车夫,却见狡黠之光闪动在车夫眼中,直直的望着自己,顿时明白了过来,亦有样学样,高声呼道:“当去耳。”
两人本就是行伍之人,声音之大,传入车厢之内,正在温药酒的豆蔻少女闻言,花容失色,亦顾不得手儿中的酒壶了,忙回首查看,只见莽夫、车夫二人已是军刀在手,一手扯耳,一手持刀,锋刃抵住耳根,只待萧相一声令下,两只耳朵便会坠于皑皑。
“唉唉唉,慢...萧爷爷,等等,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是心急,豆蔻少女开口已经情切,就连说话的声音都略微颤抖。
女儿家生气,哪里会想到动刀子,两位伯伯从小就对自己疼爱有加,见他们就要持刀割耳,忙开口求情:“萧爷爷,饶了虎德伯伯和吴伯伯罢,我适才只是...只是玩笑罢了。”
萧相瞥见少女已经梨花带雨,心疼不已,可还是故意绷起脸来喝道:“去耳。”
();() “等等,萧爷爷,军令如山,我是知道的,可两位伯伯平日里待我也是极好的...再者说,如果两位镇守边关的大将因为这等小事被割去了耳朵,我岂不成了军中罪人,你看这样好不好,与其割耳,不如罚他们...罚他们听我唱曲儿,反正此事也是因曲儿而起,咱们就终于曲儿,您说好不好嘛。”
见到萧爷爷面色稍缓,豆蔻少女已知晓事有商量余地,忙撒起娇来,就差顺地打滚了。
萧艈申见状,冲着持刀拽耳,盯着自己的张、吴二将使了个眼色,略一点头道:“既是悦儿求情,此番就饶了你二人...”
豆蔻少女闻言大喜,忙起身笑道:“就知道萧爷爷最疼悦儿了,悦儿这就给您温酒去。”
张、吴二人亦是做状长舒了一口气,向着萧相并悦儿二人躬身行礼,私下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老练的狡猾之光,不由相视一笑,可还未等得意,却听那正在温酒的豆蔻少女,又轻声哼唱道。
“人生路,银装铺,多情总被无情负;英雄葬荒谷,贪枭山已固...”
二人哑然无语,以手抚额,唉声叹气,一人驾车,一人上马,准备继续出发,却没瞧到,萧相唇旁沟壑又现...
王悦儿哼着小曲儿,提车厢内正凝神读书的老人温着药酒,却是响起了什么,向着萧相开口道:“萧爷爷,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请萧爷爷解惑...”
朱唇小口说着,纤细手儿早已为老人斟满药酒,吹去那杯中滚烫,送至老人身旁。
萧相满目疼爱,放下手中书,开口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吴伯伯驾车,你我坐车,虎德伯伯骑马,却为何还要再牵一匹马来?”豆蔻少女,眸中青春之光闪耀。
“恩,这个问题嘛,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明知故问,老夫懒得答。”萧相似是看穿了少女心思,接过药酒,不顾沸水滚烫,张口饮下。
豆蔻少女拍手笑道:“果真是无名伯伯,好久没见他了,甚是想念。”
萧相望着少女,似已忘却药酒之苦,指尖轻捻,开口道:“差不多,也该到了。”
正说话间,马车外传来兵刃出鞘之声,张虎德、吴奋二人大喝之声传入车厢。
“什么人。”
晨日之下,皑皑之上,黑袍裹身,踏雪西来。
在这天地皆白映衬下,尤为显眼,来人只在张、吴二人脱口三字之间,已然越过二人戒备身影,单膝跪于马车旁。
望见此人,张、吴二人才算放下戒备,各自持军刀散开丈余,凝神戒备周遭。
“知道你喜静厌扰,这三年辛苦你了,本已能归威州,看来我的手书你收到了。”萧相之声从马车内传出。
“主人之令,无有不从。”黑袍之人,漠然开口。
车帘掀开,萧相裹着斗篷下了马车,伸手扶起黑袍人,打量一番,开口道:“看来你已替我提前去打过招呼了。”
黑袍人沉默片刻,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垂首开口道:“是。”
萧相又问:“你守了他三年,观他如何。”
黑袍人抬首,兜帽之下,目中已现光来。
“雏鹰已振翅高飞矣。”
萧相仰天大笑,眼角皱纹中,似有晶莹闪耀,回身上车,片刻后,沉稳之声传出。
“进京。”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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