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怀愫
三伏宜伏宜动。
朝华出门,她坐在舱中都难耐酷热,洪娘子每撑船更难挨。
芸苓打扇子扇出都热风,恹恹道:“怪得说天下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呢。”
今她跟船,她预备了两长竹绿豆百合汤,撇去豆子只要汤,又往汤里搁了好些碎冰。
提着串在长竹筒上线绳带上船上,让洪娘子也能饮上些解解暑气。
靠岸,朝华提着医箱大步往医舍去,洪娘子捧着冰竹筒,到宅屋中去纳凉。
会儿天早,萧大夫才刚起,他打了一段八段锦功夫。药僮儿提了食盒送早饭:“大夫,今儿吃羊汤面!”
萧大夫明明自己大夫,偏偏越年越爱吃辣荤腥。
他一手把着碗,一手捏着小瓶,像撒金似往汤里撒了些胡椒面。一口汤一口一口面,吃得汗水淋淋漓。
朝华迈进医舍,看萧大夫吃得香,径直坐下打开医箱,手里翻检医案。
萧大夫嗦上两口面,抬头看看容朝华,又嗦两口面,又抬头看看容朝华:“东家,让厨房给你也一碗?”
声东家,萧大夫好容易才喊出口,实在吃得好得好,叫一句东家也亏。
朝华摇了摇头:“用,萧吃罢,吃完了,们看医案。”
昨夜她请了唐妈妈,仔细查问娘在病前身子如何。
那都十七八年前了,唐妈妈想着脸上露出笑意:“那会儿夫成都高高兴兴,嫁进门,虽也时常想家,但太太宽宥,大夫待夫又亲厚。”
三房事生产,可太太贴补和殷家给妆奁,小夫妻过得逍遥快活。
“直到怀上身子……”唐妈妈脸上笑意微收,“那时太太说夫年轻,必急着怀孩子,等上两年最好。”
真娘很高兴,兴兴头头把事写在信中告诉了娘家嫂嫂。
等那年殷家送节礼时,跟嬷嬷说:“姑娘可真,都嫁了当了媳妇了,哪家想着开枝散叶?太太体恤,可能把客气当福气。”
唐妈妈瞧了朝华一,略些迟疑。
朝华看出唐妈妈所顾虑,大概因她未出阁,便出了阁也该谈父母房里事。
“唐妈妈必顾忌,你能想到都要告诉,只要追溯元才可能治好娘病。”
唐妈妈轻叹一声:“嫁了便当媳妇,话也错儿,夫跟爷又如胶似漆,第个月就查出身子了。”
那时起夫就多思多忧,偶尔会流泪乐。
问她,便想家想嫂嫂了。
“那时爷想着法哄夫高兴。”
便唐妈妈也得承认那会儿深,爷在家又出仕,又出门。
“姑娘睡小,用小桌小凳,棋盘瑶琴都那会儿做。”
真把夫哄得好了起,平平顺顺生下了孩子。
“姑娘四个月大时,爷与一同出门游学。”
初时好,时间一长,夫便又像前那样,时时乐。
身边就又劝说她,“都当娘了,能再跟姑娘似”,世上哪能把丈夫拴在身边妇呢?
“那会儿可请过大夫?”
唐妈妈摇头:“倒因食欲振,家里送了位苏州师傅专给夫做饭。”
至多吃些开胃消食药,再点些安神香。
哪因想家,想丈夫,想出门就请大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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