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英华在新政府中担任的职位虽然称不上显贵,但是因为他手段圆滑,颇受到重视。沈英华自认他处理的公函文件都是国家级机密,平时在沈公馆中,他的房都是上锁的,连佣人打扫卫生也必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今早却将沈浮叫到了房里谈话,因此在他心目中,他沈英华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房里的装饰偏向于西式,但是也并不缺少几样华夏古典的家具,整体上来说这房造的富丽堂皇,根本不像是一个官员办公的地方。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钟摆晃动发出的沉闷声响。
沈英华坐在他宽大的桌后,抿着唇一声不吭,散发着他所谓的大家长威严。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犀利地望着沈浮,仿佛将一切都掌控于心中。
沈太太时不时地询问沈浮是否冷了、渴了、难受了,作势还要将身上华美的披肩脱下来给沈浮穿,那模样活生生一个宠小女儿的温柔母亲。
沈英华跟沈太太一人扮黑脸,一人唱白脸,活生生想要将沈浮后路堵死。
沈英华靠着真皮的办公椅,见造势差不多了,只沉声问了一句,“沈浮,王主任你是嫁还是不嫁”
沈英华对接下来对付沈浮的那一套简直是了然于心,悠闲地打开桌上那个精美的雪茄盒,抽出一根雪茄在鼻子前闻了闻,那姿态端的是无比享受。又取出一根无硫火柴悠悠地点燃了那根雪茄,空间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烟味。
沈英华的这盒雪茄还是一个巴结他的英国商人送的,十分的珍贵,他也只在心情需要纾解或者遇到重要事情需要庆祝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沈浮的身体之前又是绝食又是割脉,已经受损了不少,刚刚喝了几碗粥才有了些气色。现在沈浮一闻到烟味,就开始胸闷气堵,练练咳嗽好几声,将小脸憋得通红,那惨烈的样子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沈太太丝毫没有要喝止沈英华抽雪茄的举动,只是轻轻地拍打着沈浮瘦削地只剩下两把骨头的背部,轻声细语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呢”
说了几句贴心体己话,沈太太开始面露愁容,叹气道,“小幺啊,你也知道这世道不好,你哥哥他才刚回国,什么都需要打点,我们家最近也过得紧巴巴的。你爸爸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始终都是你的,怎么会害你呢那王主任虽然年纪比你长一些,但是会疼人,你嫁过去以后保证比在家里还要舒坦。”
沈太太见沈浮一脸认真地在听着,以为她把话听了进去,劝说地越发地卖力。却突然见沈浮开始剧烈地咳嗽,面色比那桌上的宣纸还要苍白几分,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那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归西似的。
沈太太心里一突,眼皮跳的厉害,下意识地就往后退,见沈浮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沈太太立马把耳朵凑了过去,却猛地被吐了一脸血。
房里蓦地停滞了两秒钟,只听到沈浮剧烈地喘气声,沈英华瞪大了双眼,满脸地不可置信。
沈太太半天才反应过来,等血腥味开始从她脸上弥散那开来,她抹了一把脸见手掌上全是鲜红的血液。像是见鬼一般,大喊大叫道,“啊啊啊啊死人了”
沈浮淡漠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崭新的手帕,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的血液。她轻轻地瞥了一眼地板上吐了一地的血,还有沈家夫妻两人惊讶害怕的模样,琥珀色的眸子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得意像是无比满意自己的杰作。
沈英华也同样下意识地将椅子往身后挪去,却错误地估计了那椅子的重量,挪了半天都还在原来的位置,面色顿时一片尴尬,又夹杂着几分惊恐,“沈浮,你这是干什么”
沈浮摆出了一片无辜的样子,小声道,“我刚才就说难受恶心想吐了没想到妈妈还凑上来。”
沈浮说两个字,喘气半天,又夹杂着两声剧烈的咳嗽,再她那虚浮苍白的面孔,简直像极了病入膏肓的病人。
沈英华当然想到了这一层,心里一突,问道,“怎么会这样你这是什么病”
沈太太刚刚擦干净脸上的血渍,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心里害怕死了,立马从沈浮身旁跳开,像是避瘟疫一般。
沈浮立马可怜兮兮,用一双水漉漉地眸子着沈太太,像是无声地谴责。出口的话语中也带着一股幽怨,“妈妈,你不是很疼我吗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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