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丫头,丫头?”
“呃……”
最开始,笼罩着少女的还是朦胧中若有若无的光线,就好像有一张细密到极致的网围在了她的眼前,但网终究是网,它不可能拦住所有的光线,所以依然有一些光粒子透过网的间隙顽强地向内挺进,最终落在了她闭合的眼睑上。
“呃……”
人们常说,因为有光,才有黑暗,这大抵源于一种辩证法的思维,同时又是对辩证的最佳注解——少女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段话,似乎在一个她很在意的时间,有人曾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但她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更想不起来说这话的人是谁。
“丫头?丫头?”
但记不起来似乎也无所谓,她方才思考的并非是一个需要辩证看待的问题,而是说——
当一个人在梦中能够感受到光线时,她离苏醒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周遭的声响尽管像是隔着一层水,粘稠又冰冷地传递到她耳中,但那本身就意味着能够感知,就像现在这样。
“呵呵呵,丫头终于醒了?今天可是比以往晚了好睡了不少呢,太阳都晒屁股咯!”
华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处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
毕竟这种……除表面刷了层白漆外就再无任何点缀的天花板在这个世界不能说随处可见,只能说到处都是,那会让人感到熟悉的同时又有一种不真切的陌生,似乎也不难理解吧?
华抿了抿干裂翘皮的嘴唇,她似乎沉睡了许久,但并未感受到休憩应当带来的满足与放松,与此相反,那长时间的睡眠似乎更加消耗体力,以至于现在她只感受到更加深重的疲惫。
“这就是……睡懒觉的感觉吗?”
她的眼皮沉重地重复着开合动作,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再次睡去。
她冥冥之中觉得,自己的这股疲惫,似乎不应该是过度睡眠造成的,但她的记忆中似乎也从未睡过懒觉,自然也不知晓睡懒觉是否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于是那种质疑的异样也就逐渐不复存在。
况且,正在她脑海一片空白之时,一个满是老茧的手覆在了她的头顶,轻轻为她梳理了一下发丝。
“欸,虽然说我一直劝你不要像那些男孩子一样,日复一日爬起来练拳,但是你再这样睡下去,可都要到中午了啊。”
“呃……唔……啊!”
华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
她看了眼坐在床边,苦笑连连的父亲,对方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稍稍调整了一下脸的位置,让二人的眼神轨迹得以在无法描述的虚空中相触。
自己的眼眶为何突然有些酸涩,只觉得……自己为了等这一刻的对视等了许多年了,又好像,这或许是自己与父亲的最后一次对视……
她连忙将自己的脑袋如同拨浪鼓那般摇晃了起来,像是要将这么危险的想法立刻、马上逐出脑海。
父亲自然体会不到她的所思所想,他再一次轻拍了拍华的脑袋,柔声说道:
“好啦,上午操课的休息时间也快结束了,我也得回去给他们上课咯。你今天就给自己放个假吧,好好休息一天。毕竟我那些个徒弟每周都还有休息日,我自己的女儿却没有,怎么都不像话吧?”
华瞥了眼床头的电子闹钟:
【9:59】
其实休息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不过对于她的那些师兄、师弟来说,恐怕这并非坏事。
父亲走后,她又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好久。
“奇怪……”
清醒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正常人梦醒后应有的生理反应。
似乎所有的新陈代谢,在她身上都不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
她自己似乎也不是很吃惊,或者说,她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种异常,尽管这种现象照理来说会让一个普通人感到惊慌才对。
她翻身下床,没有去寻找拖鞋,而是任脚踩在冰冷而光滑的地板上,慢悠悠地,以前所未有的懒散姿态踱到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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