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最后时刻（第1页）

从马军阵中，庞德领头，五个校一万多骑从中分离出来，向枹罕城席卷而去。就快要实现近来扬义都尉们传扬的凉州安定了，这一万多人的心噔噔地狂跳。

马和剩余的四万骑都没有参与。因为马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万骑已经足够扫灭韩遂那些残兵败将了。况且马还研究过枹罕城附近的地形，不甚平坦，被几条低矮的黄土梁和几个黄土峁分割得支离破碎，适合大股骑兵快通过的台塬面积较小。所以要是全军出击，这狭窄的台塬反而放不下五万人马。

张绣安顿好了降兵后，重新返回到马身旁，同马一起观战。

战场上的那一头，韩遂快要气疯了。他早就知道杨秋不是什么善战之辈、忠义之辈，要不是他手下除了个成公英和阎行足堪大用外，就都是和杨秋一样货色的梁兴、程银等八人，就这八人，还被马杀了大半。而阎行又被派去执行最重要的攻城，要不然，他怎么会沦落到派杨秋那样的下等货色去迎击锦马？

本来想着杨秋再差，好歹也是通晓兵法、带兵几年的，又有数千骑作为炮灰，应该能抵挡锦马一炷香的。哪怕是一炷香，他也能拿下枹罕、据城坚守了。

哪知杨秋竟这么没有节操，还没过几分钟，他就犯腿软的毛病给人跪下了。

韩遂怒视着这座枹罕城，双眼红得像能瞪出火来。韩遂百分之百地确信，它上面的守兵只有一百多人了。就算援军到来、士气大涨，最多只用半柱香的时间，他的士兵就能翻越城墙、打开城门、入城困守了。但随着杨秋的投降，他的主力军在马军面前完全无遮无拦。

马毫无仁慈之心，一挥手就是一万多骑奔来。这一万多骑，跃马扬刀，高举起的环刀，映出的冷光星星点点。若隐若现的骑兵和战马的外形，战马的长嘶，骑兵的怪叫，让韩遂联想起狼群。狼群在晚上捕猎羊群时，也会这般快而又从容地接近，嘴里出奇怪的叫声，加剧猎物的恐惧。

韩遂扭过头和成公英对视一眼，他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恐惧。这让韩遂悲哀不已。为何调虎离山之计被识破，韩遂已经懒得去想了。他忍不住去想，这一次难道他注定逃不过了吗？

韩遂如此，更别说其他的士卒了。城死活攻不下来，人又少，打又打不过。再打下去，除了一个死，还能剩什么？不少人开始放松握紧长矛、环刀的手指了。只待庞德杀过来，就顺势投降。

马好整以暇地驻马，坐在马背上看着枹罕城下的情形。庞德部万骑如洪流般势不可挡，冲在最前的铁骑已经距离枹罕城只有六里之遥了。而在枹罕城灯光下十分显眼的韩遂军，兵士们攻城的力度明显下降，撞城锤也不动了，云梯上的兵士都愣愣地挺着，也不向上爬了。

张绣和段煨陪在马身边，与四万骑一同欣赏这最后时刻的降临。

张绣有些嫉妒地看着庞德部，部曲在庞德的率领下，人马争先，都恨不得飞到枹罕城下去。

马赞叹道：“令明领兵，一向让吾放心。”

张绣不满地嘟哝一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兄长给我兵权，我也能，不！我一定比庞德还勇猛，定能在一个回合就拧下韩遂的白头，扔在兄长马下。”

马哈哈大笑，说：“行，下次就交给你。”

段煨道：“少主，你说庞德是会斩杀韩遂，还是会生擒他？或者韩遂投降？”

马仔细想了想，他也觉得韩遂这次铁定逃不掉了，就道：“这恐怕庞德说了不算。韩遂一直耻于败在吾一介弱冠手下，说不定他会自尽。”

段煨笑道：“这倒也是。那若是韩遂被生擒，押到少主面前，少主会怎么做呢？”

马低头想了想，有了自己的主意：“若是韩遂有胆气自尽，吾也敬他是条汉子，给他厚葬。若是站在吾面前的是活生生的韩遂，那吾一定给他腾出个中郎将的位置来。”

段煨抚了抚胡须，赞叹道：“少主行事，光明磊落，任人唯贤，末将佩服。”

张绣也道：“我就同兄长不一样了。若我是兄长，定让他作为仆奴，专职给我倒夜壶。”

马和段煨都笑了。

马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韩遂心思如此缜密，伺候人一定也很在行。若是真拿到韩遂，就考虑下你的建议。”

“嘿嘿。”

谈笑间，庞德部又往前推进了四里，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处于两个小黄土峁之间的通途。此时马心中踌躇满志，心里很激动，但令人难受的是这种激动又不知用什么形式表现出来。渐渐地，马的呼吸变粗了，心脏狂跳。

终于，他就要实现称霸的第一步：割据凉州了，马真的很想像个傻逼似的大声地吼出来，在地上欢快地蹦来蹦去，肆意地撒欢，把喜悦和兴奋都释放出来。但这么多人看着呢，身份在这呢，马只能用尽全力压制住狂跳的心，尽量表现出毫无波动、毫无情绪的城府。

庞德也露出了八颗牙的笑容，手中的长枪突然变湿了，他低头一看，原来他太激动，手心出汗了。他身后的兵，人人都兴奋地扬起手里的弩机、环刀、长矛，“唔唔”地高声喊。只要越过两个黄土峁之间的路，枹罕城就即将踏在他们脚下。他们可以扬起兵刃，肆意横行。

“主公，末将无能……”阎行有些心虚。尽管早已对韩遂身在曹营，但阎行还是为未能及时攻下城而使韩遂全败而觉得愧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韩遂叹口气，平静地说：“你尽力了。老夫不怪你。该来的反正都要来，谁也挡不住。”

成公英垂下了头。部曲都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枹罕城下反而平静下来了。

值此时刻，韩遂却突然暴喝：“老夫不管你等都有什么心思，但老夫决不会让马儿羞辱老夫！老夫听闻，毒蛇被砍下头后，蛇头仍然会咬人，何况老夫的头还在呢！”

这一声如雷贯耳，部曲都不可思议地钦佩地看着韩遂。

韩遂环顾四周，吼道：“仍然愿意为老夫而战者就袒左臂，不愿者就袒右臂，老夫也不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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