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察了部曲,又看了武备,现在马踌躇满志,热血难凉。马自信,以如此的实力,征讨一个占据河西、兵微将寡的韩遂并不是太难的事,仿佛现在他已经把河西紧紧捏在手心里了。
视察结束后,众人都三三两两地加入到饮食的队伍中去。这次马为了犒军,足足准备了两万头肥羊,还都是羯羊,也就是阉割后的公羊。这种羊不仅肥美味香,而且膻味较浅,配上浊酒,简直是人间享受第一。
马却无心饮食,看着诸将和将士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热闹非凡,也不禁嘴角上扬了。
贾诩不知何时站到马身旁,同他一起看着热火朝天的军中联谊,久久不语。
良久,贾诩微笑道:“诩料定,少主此刻心早已飞去河西那里去了。”
马轻笑:“贾文和真不愧是吾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也瞒不过你。不过你可别说你不是如此,枹罕之战时未曾与韩遂交兵,你早就想和成公英较量较量了吧。”
贾诩也笑:“现在我军将士随时都可拔营远征,几日之后就是少主暗定的出征之日。未审少主还在疑虑什么?”
马道:“朝廷在凉州堂堂正正地安排了眼线,而出于改革用政,吾又开门揖盗、引狼入室,让杨彪得以深入刺史府。远征河西,动作自然小不了,倘若让杨彪探知,则吾冒险在十月时出战一事可就功亏一篑了。”
贾诩道:“此事易耳。属下之潜龙已经初步建立,探察到杨彪和其侍从三人为朝廷耳目。在金城马市中,还有一处商铺是杨彪与陈仓城和长安城的联络处,他们假扮成游走于凉州和三辅之间的供货商,每八日传递一次情报,互通消息。刺史府中有五人为朝廷耳目,此外还有两个太守和四个县令疑似心向朝廷。只要少主一声令下,潜龙即可扑杀之,连杨彪也逃不走。”
马摇摇头,说:“杨彪有才,吾不忍杀之。再说若现在就除掉那些耳目,朝廷一定会怀疑凉州有变,甚至判断出我军出征一事,这就成打草惊蛇了。”
贾诩低下头:“却是属下欠缺思量了。”
马说:“你可假借吏曹考功铨选之权,以反贪为名目,给那些潜伏在凉州刺史府和州郡的耳目安上些罪名,然后光明正大地除掉。记得反贪时不仅要包括那些耳目,也要杂以其他非耳目之辈,以此来扰乱朝廷视线,让朝廷看不出咱们锄奸之实质。”
贾诩颔:“属下过两天就办。工曹大兴土木,户曹赏赐过多,有些人受不住诱惑,也确实到了反贪之时了。正好反贪、锄奸一起完成。”
马说:“至于杨彪的侍从和他与皇甫义真的联络人员,就先别动,以免打草惊蛇。”
贾诩说:“少主若要把皇甫义真蒙在鼓里,顺利地征讨韩遂,就必须要蒙蔽住杨彪,让他认为少主并没有出兵河西的迹象。属下有一计:如今主公正在筹划把陇西、天水的十五万顷田地划为马氏私属之地,少主可假借到陇西、天水两郡办理划地一事,出金城、远杨彪,少主不在金城、杨彪身边,而杨彪又身为曹掾,不能轻离职守,自然就侦查不到少主的动向。
另外主公正在策划在武威郡找寻矿藏,少主可假借兹事体大、杨彪又是工曹掾为由,派杨彪带队前往武威郡找矿,让他找到矿藏,并且监督工曹在武威郡建立数十个矿场,雇佣工匠采矿炼矿。
以前武威郡从来没有现矿藏,杨彪要想找到矿藏,并且建立采矿场,势必耗时耗力,也就没有心力去管‘远在陇西的’少主了。再说了,他已经相信少主将在明年才动兵。在此之前,他更不会太过关心少主的动向。只要少主在明年之前顺利剿除韩文约、平定河西,回军金城,杨彪和皇甫义真也影响不到少主。”
马点点头,说:“好,就以你说的办。你也准备好,吾准备让你随军,参画军机;杨阜留守金城,辅佐吾父,抵抗皇甫义真可能的侵犯。”
贾诩正想问马,准备带多少兵出战河西时,突然远处的地平线冒出一丛烟尘,一骑绝尘。马远远地就认出了,那飞奔而来的正是杨彪。
马说:“说杨彪、杨彪到,吾这便迷惑他。你去吧。”
“喏。”贾诩退下了。
杨彪很快就奔到马面前,下马。马见杨彪略微有些怒色。
杨彪连马都扔下了,快步走到马面前,略微行了一礼。
马笑着说:“什么风,把杨公吹到这儿来了?杨公是想看我西凉铁骑演武吗?那杨公可来晚了,演武已经结束了,兵士都在休整。”
杨彪一脸冷漠,说:“在下并非来看西凉军演武,不过徒逞凶蛮耳,有何好看?”
西凉军被杨彪口里变成“凶蛮”,马自然怒了,立即收敛了笑脸,冷冷地说:“既然如此,杨公来此所为何事?若无事,杨公可回府理事,毕竟杨公开展了那么多土木,还有一大半没完成呢!吾失陪了。”
杨彪伸出手拦在马面前,挡住去路,说:“慢!在下所来确实有事,非要问将军清楚不可!”
“何事?”
杨彪道:“众多凉州世家来信反映,将军指派杨阜诓骗了世家们的地产和户口,现在这些都归刺史府所有,有的世家不从,还被刺史府派兵包围住坞堡、以死相逼,然后羁押在狱,是也不是?”
马倒是没想到杨彪为这件事来找他飙,才想起来杨彪可也是世家出身,弘农杨氏在天下的号召力仅次于汝南袁氏,是关西世家的领军者,为此事难确实也正常。
不过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田亩和户口,杨彪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马便放肆地说:“是如此,杨公待怎样?”
杨彪大怒,指着马的鼻子,道:“将军身为朝廷命官,领军数万,令尊又是刺史,牧守一方,权势如此,三公九卿尚不能及。何必行此卑鄙无耻之事,以激起民怨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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