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只是受够了,”吴知县一望赵授:“你恐怕也是卢德光的人吧。”
赵授承认的痛快:“我是卢大人的表兄弟,诳了您几回,不要见怪。不过您设埋伏这一手实在没想到。”
“赵县丞,不要说谎了,”叶永甲轻轻站起,“是您安排的埋伏,这应该没错。”
“可……”
“我只是觉得您聪明。换是卢大人也会这么做。”叶永甲对此没有分毫的恼怒,使赵授倍感意外。
“把你们的弓箭撤了!”叶永甲朝纸窗外的人影喊着。
“我冤杀了许多人,死在你手该算是罪有应得了。”
叶永甲没有作声。
“去屋外吧,你的兵等着杀我呢。”
二人走出屋外,几个士兵在开门的一瞬已将绳子套到他脖子上,却被叶永甲呵道:“慢着!”
那人听话的收了手。
“我终于肯放弃了良心,放弃良心的人难道不是活该如此吗?”吴仁运苦笑着,含泪的眼睛直看向叶永甲,要求的并非宽恕,而是了结。
“您解脱了,可是?”叶永甲问。
“我背负着这么多人冤死的命,恐怕死后也无法安生,何谈解脱?”他还是大笑,“不过是赎罪而已。”
“某些人罪或许比知县更大些,可他们并不背负良心的责问!”叶永甲悲愤地说。
“所以我该死。”吴知县道。
叶永甲仰天长叹,也不知是对何发叹;他复缓缓垂下头,静静地说了一句:“你我都是可怜人。”
“动刑。”他背过身去,吩咐那个士兵。
“不知是埋坑里还是……”
“你只会用这种下贱的手段吗?”叶永甲转过脸,面皮的肌肉抽搐起来,他的吼声却悲怆无力。
他突然也不知是哭是笑、是悲是喜,带着那无法自控的颤抖的苦笑声,一步步走出府外,跌跌撞撞地扶着府门,转而从墙那里抹出去了。
吴仁运望着门外,这将是最后一眼。
他霎时觉得脖子一紧,身后的绳索狠狠地勒着。
勒住的是自己吗?他忽然感受不到了疼痛,看见那绳索从脖项上取下,摆在眼前。
那或许不仅是绳索,也承载着其他的东西。它代表着死亡,因此派生出了所有对权利的渴望,这渴望进而戕害了人性,用恶当做联系人们的链条;众人因这根链条活动着,因这根链条相认识着,才勉能维持住一片欣欣向荣的交际。它喝令人们佯装着表面的充足,掩遮了茫然与孤独。
吴知县此刻,正从这根链条之下脱身,才将其深处埋藏的思想看得一览无遗。
这可能会是希望,但吴知县却以为是绝望。
他把头又套在绳索之上。窒息之感又布满全身,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喊。
吴仁运倒了下去。那士兵将手伸到鼻息处,没有气息,只有风声从手指间悄悄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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