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白漪轻声道:“这口棺其实是我买的,如果你信我,就跟我来……”
说罢,她拎起墙角一把油纸伞,向府外走去。
……
……
玉珠镇坐落在北境嘉永关外,地处偏僻,鲜少人烟。
时值秋末,一场秋雨一场寒,身子单薄的女子在前方带路,抵着油纸伞,碎步走在旷野泥泞路上,谢玄衣跟在其后,闲庭信步。
北风如刀割面,吹得油纸伞颤出阵阵脆响,两把油纸伞,就这么一前一后,逆风而行。
谢玄衣看着两边如浓墨泼洒绘制的山峦,淡淡夸赞了一句:“这里风景不错。”
邓白漪幽幽道:“这几年嘉永关地带妖患频出,北煌郡许多人都选择南下,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没人的地方,风景一般都很好。”
“妖患……”
谢玄衣当然听出了话里的反讽意味,他皱了皱眉,问道:“大褚皇室没派‘镇守使’驻扎么?”
“镇守使?”
邓白漪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下意识回头望向谢玄衣,但看到后者认真凝重的神色,邓白漪怔了一刹。
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大褚前年取消了‘镇守使’制度,原先负责驻守北境的一百零八位镇守使都被黜职,召回京城重新候命。”女子沉默数息,垂眸自嘲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镇守使?嘉永关一带早就不在律法管制范围之中,再过几年,这里就将彻底沦为一片死地。”
“镇守使制度被取消了……为什么?”
“谁知道?皇帝崩殂,四境祸乱,北境近几年更是元气枯竭,修行者无从修行,或许这里已经被放弃了吧?”
沉默半晌,谢玄衣又问道:“那剑宫呢,剑宫也没有派人?”
“剑宫,你说的是大穗剑宫么?”
邓白漪回过头来,长叹一声,感慨问道:“您老人家到底在棺材里睡了多久?”
“剑宫处于闭山状态,已经接近十年了……所有外出行走的弟子都被召回,莲花峰归隐尘间,足足十年,天下剑修销声匿迹。”
谢玄衣听到这里,有些诧异。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是沉默。
“喏……就是这了。”
邓白漪停下脚步,将谢玄衣带到一处荒山野岭,这里荒草丛生,只有一块破碎的木碑,上面刻着潦草字迹,被岁月侵蚀,磨损严重。
“这就是你买棺的地方?”谢玄衣蹲下身子,看着木碑,伸手擦拭泥泞。
“半年前,玉珠镇来了好几位大妖。其中有一位盯上了我,要和我成亲。”
“我本想逃……但尝试诸多办法,都以失败告终。”
“就当我万念俱灰,准备自尽之际,玉珠镇来了一位云游道士。”
邓白漪蹲在谢玄衣身旁,眼神茫然,喃喃说道:“那道士算命很准,他说出了我的生辰八字,也道破了我的念头,他问我想不想活下去,想不想有一桩大机缘,我说……想。”
“然后?”
“他找我要三千两白银。”
“再然后?”
“我给了。”
“道士告诉我,不想和大妖染上关系,就去‘结阴亲’,他给我指了一处地方,就是这里。这里有一口棺,棺里有一个人。”邓白漪缓缓挪,望向谢玄衣,眼神诚恳,满怀歉意地道:“对不起,那时候我以为你早死了。”
所以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一个“天真”少女,花了三千两,买了道士的破命谶言,把一口棺买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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