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咸亨六年九月初三,慕容梓羿修书一封与南燕皇帝萧远复,信中言明帝君慕容拏郓乃暴病而亡,新君即位,依从北溱风俗,他请求续娶睿安公主,以续溱燕联盟。信中言辞恳切,然而萧远复颇有些为难,一时难下决断。
萧远复盯着案上的这封求亲书,忽然冷笑:想不到这睿安公主嫁去北溱不过五年,便死了丈夫,她还真是个不祥的女子啊。可是此番若不答应北溱,他苦心经营的溱燕联盟便会毁于一旦;若就这样答应北溱,那睿安公主也许便会是下一个云熙公主……
许皇后似乎看出了他的烦恼,便问:“陛下可是在为北溱求亲之事烦恼?”
萧远复皱了皱眉,指了指案上的奏书,道:“北溱遣使前来求亲,请求续娶睿安公主。这北溱刚刚立了新帝,新君便遣使来求亲。皇后,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回复?”
许皇后却“噗嗤”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萧远复诧异道:“皇后,你笑什么?”
许皇后微微一笑,道:“臣妾听闻,北溱帝君是暴毙,王子年幼,不得已才迎立北溱宗室子为帝。臣妾可是听这北溱即位的新君生性风流,睿安公主虽是新寡,却是个难得的美人,又极年轻,难保他不会心动。”
萧远复哈哈大笑道:“皇后所言极是。”
许皇后又道:“据这北溱新君可是心向我南燕的,他想要的不过一个睿安公主,陛下何不遂了他的心愿,得续溱燕联盟呢?”
萧远复沉吟道:“此事,容朕再想想吧。”
景云旃。萧晨月自从有了身孕,便食欲不振,心情十分低落。她一都吃不下多少东西,有时只吃了一点稀粥便全吐了出来。馨儿看在眼里,分外心疼,无奈只得去求夙玉,夙玉摇摇头道:“等她熬过了这几日便会好些的。”
好在有了乐平公主,萧晨月仿佛一下开朗了许多,人也有了精神。慕容梓羿每日下了朝便会来景云旃看她,每次用膳时,只要萧晨月在旁乐平公主就决不哭闹。慕容梓羿看着她精神渐好,自是十分高兴。他每每与她对坐时,看着她逗乐平玩那开心大笑的模样。就算她依旧不与他一句话,他也会觉得分外满足。
一日,萧晨月正在里间教乐平认字,只见馨儿匆匆跑过来道:“公主,奴婢听,帝君已修书给陛下请求续娶公主,以续溱燕联盟。”
萧晨月放下手中的毛笔,微微一惊:“这么快?”
馨儿点头道:“还不知陛下会做如何回复呢,不过,应该也快了。”
萧晨月淡淡道:“还能怎么样呢,既来之,则安之。这样也罢。”她轻轻抱起乐平给馨儿,笑道:“乐平,随姑姑去玩吧。”罢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信。馨儿狐疑地望着她,道:“公主,你要修书给陛下?”
萧晨月道:“黑之前,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出去,一定要加急送往金陵。”
正此时,韩绰进来传话:“公主,上皇来看你了。”
“上皇来见我?”萧晨月不解,刚起身欲行礼,却见慕容擎止已走了进来,忙道:“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必多礼。”
萧晨月道:“睿安见过上皇,不知上皇今日来见睿安可是有何事?”
慕容擎止道:“朕就是想来看看你。”忽然皱眉道:“你这孩子,早该改口啦!”
萧晨月微微一怔,恍然道:“睿安明白了,失礼之处还望父皇谅解。”
慕容擎止笑道:“我儿曾多次与我提起过你,南燕的睿安公主可是女中英杰,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并非溢美之词啊!”
萧晨月道:“父皇过誉了,睿安只是一介平凡女子,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妾身应尽的事罢了。”
慕容擎止又道:“我儿这些年为北溱东征西讨,立下了不世功业,可阅人无数。他既对你赞誉有加,孤相信他不会看错饶。”又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只可惜,他辛苦十几年虽立下了不世功业,眼见已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没有子嗣。孤也一直为此事心忧,可孤劝不了他。现在幸好你来了,你一来到他身边便有了身孕,这是老的眷顾啊!”
萧晨月微微垂下头,一时不知该什么好,唯有苦笑。
慕容擎止道:“我儿虽生性风流,可他的心性我十分了解。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认真过。你既是他心仪的女子,他必会加倍珍视你,待你好的。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父皇……我……”萧晨月抬头望着他,想什么却终归于一声无言的叹息。
慕容擎止又环顾四周,道:“你这里若缺什么,只管与孤,孤再派人为你置办。你如今第一要事便是养好身子,照顾好朕的王孙。”
萧晨月点头,道:“父皇所言睿安记住了。睿安……谢父王挂念。”
慕容擎止起身,道:“你好生歇息,孤改日再来瞧你。”
送走了慕容擎止,萧晨月回想着他刚才言语,好一阵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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