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2章 第二章（第2页）

徐家祖上在淮南是小有名声的香之家，但徐静生不逢时，没赶上家里风光的年月，实在不是个身娇体贵的命。

她父母成婚不久，异族铁蹄就侵门踏户。前朝亡国，短短数月之内，江左三州呈流血漂橹、十室九空的惨状。侥幸活下来的年轻夫妇仓皇逃到江右，狼狈辗转数年，终于回到徐家先祖最初的来处钦州堂庭山间的破落村庄。

夫妇俩在人烟稀少的山间小村结庐而居，垦点荒地勉强度日。

她父亲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人，母亲更是碧玉娇娇的大小姐，二人年少时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突然要靠耕种活口，艰难潦倒可想而知。

到徐静五岁时，父亲积劳成疾，不到三十就撒手人寰，母亲独自带着她，日子过得愈发艰难。

苦撑三年后，她母亲应了同村胡姓庄稼汉的求亲，母女俩总算能一日吃上两顿饭。

如此身世的徐静自不会是温室娇兰，着身板瘦小、性子怯软，却经得起风雪，耐得住摧折，绝不会轻易倒下。

从卯时睡到未时，足足五个时辰后，徐静被饿醒了。

扶墙出了寝房，发觉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虽说雨不大，到底“一阵秋雨一层凉”，她又才从暖呼呼的被窝里出来，当即被扑面凉意激得缩了脖子。

吃饭时，念荷见她冷得唇色发白，愁眉不展道“早前从二姑娘那里取来的几套衣衫都不大厚实，这”

当初借二姑娘的衣衫只是事急从权，郡王妃徐蝉原打算过后再请人来替徐静量身裁制新衣，哪知跟着赵澈就出了事，再没顾上她这茬。

徐静乖巧笑笑“我也没旁的事，待会儿还回床上裹着被子吧。雨停了就不冷的。”

口中说着话，她的目光却始终黏在碗底最后一点鸡茸粥上。就剩一丁点儿了，用甜白小匙刮了半晌也舀不起来，这让她有些焦灼。

掀起眼帘偷觑了念荷一眼，见她正皱眉打量外头的雨势，徐静飞快端起碗凑到小脸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碗底那点粥舔得干干净净。

念荷回头时她已将空碗放到桌上，假作镇定地将双手置于两腿“我吃好了。”

虽明知念荷并未瞧见她方才的举动，可她还是觉得赧然，双颊隐隐烫红。

“我再去厨房拿一碗吧”念荷见她吃得干净，寻思是没吃饱的。

徐静坚定摇头“已经饱了。”才怪。

到长信郡王府这些日子，她始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不好意思多耗姑母家米粮。

怕念荷还要劝，她赶忙另起话头“含光院那头如何了”

“我方才去大厨房取粥时，听人说大公子已醒了，送去的鸡茸粥都吃下半盅呢。”

徐静一口长气还没吁完，就听念荷又道“可大公子的眼睛，似乎瞧不见了。”

啊徐静猛地抬头，才有点血色的小脸又转白，声气虚弱“怎么的呢”难道她的血有问题不、不应该啊。

念荷将自己零碎听来的消息转述一遍“太医官们说，大公子坠马触地时磕着头，脑中有血瘀，需长久服药慢慢化开才能复明。”

听完这话，徐静才慢慢松了肩。她虽半懂不懂，却对太医官们的诊断深信不疑。太医官可是在内城给皇帝陛下诊的大夫，不会骗人。

重新回到寝房裹进被子里，徐静却睡不着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赵澈乍然失了目力，心里不知会多难受。

“太医官说的长久服药，到底是多久”她使劲挠了挠头，烦躁躁嘀咕。

若他的眼睛很久都不好，那她到底算救了他，还是没救他到底会不会被赶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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