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9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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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最后的格格

半晌，良玉沉重地点了点头。第二十三章屋里的留声机弥漫着悲伤的音乐，孤寂的念如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听着听着一滴泪慢慢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这时，李妈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慌张慌张道:“大太太，不好了，大太太——”念如擦干眼泪坐起来，一张宣传告示递到她面前。“从即日起，凡窝藏抗日学生者，一经发现，以同罪论处……”念着告示，念如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这……世豪知道吗？”李妈一脸不高兴，“街上都传遍了，怎么会不知道？老爷也真是的，那个学生跟他非亲非故，他干吗要惹祸上身？”念如烦躁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倒是快给我想想法子呀!”李妈想了又想，一脸算计道:“大太太，老爷糊涂，您可不能跟着糊涂。把这么个烫手的山芋放在家里，早晚有一天要出事儿!”她上前耳语几句，念如一听吓得站了起来，惊问道:“你要我去巡捕房告发？不，这绝对不行，沈世豪已经看我不顺眼了，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叫我还怎么在沈家待下去？”李妈劝说道:“大太太，在沈家待不下去，总好过去牢里过一辈子吧？”念如看着那张宣传告示踌躇了，李妈进一步道:“大太太，你就别再犹豫了，你想想，你是什么出身，能嫁给他们沈家，是他们前世修来的，可他们又是怎么对你的？这会子你讲夫妻情分，要跟他同甘共苦，可是你流眼泪的时候，谁来安慰你呢？还不是只老李妈我一个？再说，我们又不是害人，是自保……”“这……”李妈的话听起来挺有道理，念如不免有些松动了，李妈怂恿道:“大太太，事不宜迟啊……”“不，不……”念如想了想，摇了摇头，坐了下来。一阵凉风吹过，落叶谩天，行人三三两两地走着。世豪佝偻着背慢慢地走进家门，忽然，他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慢慢地抬起头来——天羽带着明九和巡捕们正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里面出来。“沈老板，我们又见面了。”天羽微笑道。念如、李妈、坠儿和下人们被巡捕们押着聚集在一起。世豪疲倦极了，他强笑道:“方总督对沈某人真是厚爱有加啊，刚刚走出我的电影公司，又上我家来拜访，真让沈某人感到受宠若惊。”天羽打哈哈道:“好说好说，不过今天倒不是我要来拜访，而是尊夫人请我来的——她告诉我，您的家里住了一个外人。”世豪看了念如一眼，念如挑衅地抬起头。这时，明九拖着林深从里面出来，林深挣扎着，被明九死死按了在地上:“趴下，给我趴下。”世豪皱眉上前，压抑着怒火:“这是我的一个亲戚，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天羽讥讽地一笑，道:“亲戚？沈老板把我当傻瓜了吧？”他把告示一展，“他是抗日的学生，是我们要抓的要犯，你窝藏要犯，罪加一等!”世豪哈哈大笑，道:“方总督此话差矣，你也说他是抗日的学生，抗日抗的是日本人，日本人是什么人，是侵略我领土的大敌人，我保护我们的自己人，抵抗日本人，有什么错吗？”天羽语塞，恼羞成怒道:“你……你强词夺理，来人啊，把他抓起来!”几个巡捕上前欲动手，被一把推开，世豪走到林深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兄弟的爱国情节，沈某十分佩服，沈某保护不了你，实在太抱歉了。”林深被深深地感动了，他慨然道:“沈老板，你不要这么说，连累了你是我不好——姓方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要剐冲我，不要连累无辜……”说完，他挣脱开明九的双手，飞快地往天羽冲去，却早被几个巡捕一起动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天羽站在一旁，冷冷道:“来人啊，把他押下去。沈老板，你看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们押你走？”“我自己走。”“好，沈老板是条汉子，我不为难你，来人啊，带走。”念如赶紧张开手拦着，望向天羽:“慢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把犯人躲藏的地方告诉你，你就保我一家老小平安，莫非你想食言？”天羽一笑，道:“沈太太，你现在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这怎么叫食言呢？沈世豪窝藏要犯，等同谋反，功过不能相抵，抱歉。”巡捕们押着世豪往前走去，念如慌了，拦在他们面前，叫道:“住手，住手，方天羽，你说话不算话，你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念如要扑上去，被李妈死死拉住。世豪走到念如面前，伸手替她整整头发，动作轻柔目光温和:“念如，你这急脾气总也改不了，我在的时候还能帮你兜着，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怎么办？你也该收敛收敛了，不然迟早要吃大亏的。”念如哽咽了，世豪从容道:“方总督，走吧。”天羽点点头，挥了挥手。“世豪……世豪……”念如后悔不迭，哭着喊着，匆匆赶回的云香二人看到了这情况，诧异道:“大太太，怎么啦？出什么事了？”看到云香后，念如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竟止也止不住了。一行断肠的人回到大厅，接过李妈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念如长叹了一声:“人家说红颜祸水还真有几分道理，沈家气数看来要尽了。”

第179节：最后的格格

“你……”良玉欲上前，被云香一把拉住，询问道:“大太太，这是怎么回事？”念如白了她一眼，道:“沈世豪窝藏抗日学生，被巡捕房带走了。哎，如今沈家是树倒猢狲散，要钱没钱，要地没地，我这原配夫人是走不了了，你们要走就走吧，反正这年头跟红顶白的多了，我也不指望你们能留下来陪我吃苦头。”云香难过道:“大太太，您说的是什么话，我也是沈家的人，我也该为这个家出一份力，现在……现在怎么办好呢？”良玉出主意道:“照我看，窝藏抗日学生不会判很重的罪。我们先筹些钱，把沈老板保释出来再说。”云香随即道:“好，我身边还存了些钱，我这就去拿。”她转身往外走去，忽然几个巡捕冲了进来。“全都给我站住，巡捕房有令，沈世豪窝藏抗日学生，证据确凿，现在要对你们家进行查抄!”巡捕们开始搬大厅里值钱的东西。念如站了起来，大叫道:“不可以，不可以，这些都是我的，我的……”她扑上去跟巡捕抢东西，被一把推倒在地。李妈赶紧上前扶住她，念如依旧歇斯底里:“我的东西，不要拿，不要拿……”她再次被推倒在地，云香上前扶她，也被一起推倒在地。良玉在一旁看得睚眦欲裂:“太过分了，连女人都打!”他上前欲动手，巡捕中的一个忽然拔枪对准了他，挑衅道:“怎么，想动手？动啊，动啊，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子弹快。”形势迫人下，良玉护住云香步步后退。念如倒在地上大哭大闹，形象尽失:“你们这些强盗，你们这些天杀的，来人啊，救命啊……”在她的哭闹声中，巡捕们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堆成了一堆。巡捕大队长走到念如面前蹲下来，戏谑道:“沈太太，这房子也算沈家的一部分，所以能不能请你挪一挪地儿？”念如爆发出惊人的嘶喊:“不!这是我爹生前送给我的结婚礼物，我就死也要死在这里!”“那你就死吧……”巡捕大队长拔出枪，念如一惊，急忙缩到了云香身后。良玉冷冷道:“不要太过分了。”巡捕大队长冷笑:“我没用子弹跟你们说话已经算客气了。”良玉看了看周围，扶起云香和念如，念如大哭。云香抱着她，小声地安慰着。沈家的大门缓缓地合上了，巡捕们贴上了封条。念如往回跑去，拍着门哭道:“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夺走了我的丈夫，又夺走我的财产，你叫我怎么活？”云香上前扶住念如，心中满是羞愤，劝道:“大太太，你别难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务之急是要把世豪救出来。”良玉面容严峻:{“人活着平安就好了，钱财是身外物。”李妈首先想到的是何处容身的问题，她出声问道:“二太太，现在家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们要去哪里？”云香想了想，缓缓道:“不怕，我们还有电影公司，我记得电影公司是股份制的，相信应该抄不到那里去。大太太，您说呢？”念如毫无主见地看了看云香，无奈地点了点头。一行人又匆匆赶到电影公司，来到片场，良玉打开大门，迎面扑来一阵灰土味。念如一边咳嗽一边挥手，皱起了眉头。云香四处查看了一下，道:“这几天在开工所以乱一点，今天先将就一晚，明天等导演他们来了，再想别的办法。”良玉在一张道具榻上铺了毯子，扭头道:“云香，今晚你睡这儿吧。”云香看了看念如，犹豫道:“还是大太太睡这儿吧，我随便找个地方打打地铺就好了。”念如没有做声，算是默许了。她走到李妈面前，吩咐道:“李妈，你去弄点热水来，我不舒服，想喝点热的。”李妈犹豫着不动，片刻后道:“大太太，对不起，我不能再伺候你了。”念如面色一冷:“怎么？连你也要走？”李妈嗫嚅道:“其实我早就该退休了，我儿子在乡下买了房子，一直说要接我去住，可是我惦着你怕你受欺负，所以才没辞职，可是现在这情况……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你就当老李妈我对不住你了。”她跪下来，朝念如磕了个头，转身决绝地离去。“李妈……”念如哀哀地喊着，无力地坐了下来，“现在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云香看了不忍，劝道:“大太太，人各有志，你别太伤心了。你还有我们，还有世豪。”良玉点了点头，附和道:“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沈老板救出来。”念如的嘴唇微微颤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巡捕房暮气沉沉的大牢前，天羽负手而立，明九押着林深出来。不顾林深的质问，天羽上前解开林深的绳子。林深莫名惊诧，“你肯放了我？”“小小的日本居然敢向我泱泱大国挑战，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天羽拍拍林深的肩膀，“可惜我只是个总督，说不上话，所以只能偷偷地放你走，算是对你们的支持。”“那沈老板……”林深深深地看着天羽。天羽果决地一挥手，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林深觉得天羽是个好人，他对自己尚且如此，何况沈老板？也不多言，朝天羽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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