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9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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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最后的格格

明九接近天羽，伸出手掌，疑惑道:“上面悬赏他可是值这个数，大人就这么轻易地放了他，有什么深意吗？”天羽白了明九一眼，道:“混账，小日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是我们却在自相残杀，我身为中国人就是看不过去，这还需要什么深意吗？”“是，那沈世豪——”天羽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这可是私人恩怨，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他吗？”径自转身入内而去。阴暗的大牢里，世豪被吊了起来，几个狱卒眼神阴暗地看着他。天羽阴森森道:“沈老板真是铁齿铜牙，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儿来，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如果你现在就承认你是革命党，那这些皮肉之苦就不用受了。”世豪闭着眼睛，惨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要我承担莫须有的罪名，妄想。”天羽一笑:“这十八年来，你美人在怀儿孙满堂，享尽了荣华富贵，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沈老板，你想仔细了，这可不是拍电影，鞭子抽人很疼的。”世豪扭过头不看他，天羽哼了一声，道:“真是不见棺采材不掉泪，给我打!”鞭子一鞭又一鞭地抽在世豪的身上，世豪咬牙忍痛，但还是从牙缝里溢出了痛意。天羽奸笑道:“怎么样？鞭子的滋味不好受吧？肯承认了吗？”世豪怒目而视:“妄想!姓方的，别再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天羽被撩拨得发了狠，高声道:“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有种!你们听好了，每个时辰给他三十鞭，打到他招认为止——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我的鞭子硬，还是你的嘴硬!”他拂袖而去，身后不断传来鞭子的抽打声和世豪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云香和良玉来到大牢门口探监，一个狱卒以他是重犯不能探望为由把他们俩拦住了。任凭云香苦苦哀求，狱卒依然一口回绝。良玉掏出一叠钱塞给他，狱卒一看钱的厚度便冷笑了，伸出了五个手指要五百的打点费。良玉大吃一惊，刚要发火时云香掩住他的嘴，摇摇头示意再想旁的法子。他们往电影公司走去，云香一副愁眉苦脸，探监就要五百块那救出人就更别提多少花费了，她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筹这笔钱。良玉想了想，道:“沈家被查抄了，所有的东西都动不了。现在唯一能筹到钱的地方，就是电影公司了。你看，我们能不能把一些值钱的东西先卖掉？”云香摇头:“不行不行，这个电影公司是世豪一手创办起来的。如果他回来看到公司没了，他一定会很难过的。”良玉苦笑道:“如果人都救不出来，要公司有什么用？你放心，沈老板那么精明，只要他人平安，这些都可以挣回来的。”云香思考了很久，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时，几个工作人员搬着东西从电影公司出来，云香发觉不对劲，忙道:“这……这是干什么？”良玉也叫道:“你们干什么？这是电影公司的东西!”工作人员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轻飘飘地都离开了。云香顿了顿，飞快地往里跑去。片场里一片狼藉，念如坐在地上大哭大闹、涕泪交加。云香伸手扶念如起来，导演一脸愁容地从里面出来了，良玉忙叫住他:“导演，这是怎么回事？”导演唉声叹气:“还不是因为沈老板出事了，大家觉得沈老板犯了重罪，很难再回来了，便都不干活了。有几个好事的家伙怕自己拿不到工钱就开始搬东西，其他人看着也都开始搬，拦也拦不住。所有值钱的东西全被搬走了。”良玉又惊又怒，道:“为什么不报告巡捕房呢？”导演苦笑，“当然报了，可巡捕房听说是我们公司，根本不管。”良玉气愤不已，骂道:“这些工人也太无情无义了，枉费沈老板平日对他们那么好。”导演摆摆手，摇头往外走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夫妻都是如此，何况外人。”念如在一旁哭得更厉害了，云香也没了主意，求助地看着良玉:“温大哥，现在该怎么办？”良玉环顾了一圈，沉声道:“东西没了，房子还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云香难过地抱紧了念如。一苗火光亮起，照亮了片场。云香举着油灯，依稀看见了自己演杨贵妃时的情景。那时她站在台上跳舞，所有人的目光都热烈地注视着她，让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杨贵妃还是云香。她叹了口气，道:“可惜，明天这儿就不属于我们了……”良玉站在她身后，抑扬顿挫道:“不怕，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回来的。沈老板对我们这么好，他知道我们的事还成全我们，这份恩情，我们一定要报。”云香点点头，“世豪他……一直是个好人，一直都是……”说着说着她趴在良玉肩上失声痛哭起来。在黑暗的角落，念如探出半个头来，望着二人拥抱在一起的情景，她气得直咬牙——沈世豪，这女人偷汉子你知道了也不说出来，我陪了你大半辈子你却只会对我吼，好，你们过吧，我不过了!良玉伸手擦去云香的眼泪，劝慰道:“云香，你该高兴才对，至少救沈老板的钱筹到了。”轻轻地站到一旁，“来，你再站上去舞一曲吧，最后一夜了，该把美好的东西都留在记忆里。”

第181节：最后的格格

“你在下面看着我。”云香深情地看了良玉一眼，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光。她在台上翩翩起舞，良玉在台下痴痴地望着她。一曲终了，二人相对泪眼。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异常响动，良玉警觉道:“什么声音？”云香睁大了眼睛:“会不会是小偷？”二人对视一眼，飞快地往里跑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推开门后只见办公桌的大抽屉开着，良玉和云香心脏突突直跳，跑过去一看，桌子里空空如也。云香脑子嗡的一声似乎炸开了，她颤抖着手:“我装钱的那个铁盒子没了!”良玉对云香做了一个“嘘”手势，顺着他的手望去，桌子后面有一条长长的影子。“云香，小偷应该还没走远，我们快出去看看。”良玉故意高声说道，走出办公室拉着云香躲到了门背后。念如站起身听了一会儿动静，确认无人后从桌子后面出来，刚要出门被良玉拦住了。“是你？”云香和良玉异口同声，念如不顾尴尬，命令道:“你们让开!”抱着铁盒子就要逃。良玉一把拉住了她，严肃地说道:“这是救命钱，你不可以拿!”云香在一旁央求念如放下铁盒，被念如断然拒绝。“这些钱是我的，沈世豪有什么？他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我娘家给的，现在他落魄了，难道还要我陪着他挨穷吗？”云香没料到念如会如此，难以置信道:“你们是夫妻，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念如哈哈一笑，讥讽道:“夫妻？你觉得我们是夫妻吗？他整天陪着你夜夜笙歌，就连你养小白脸他也认了，我呢，我早就是红颜未老恩先断了，现在我不为自己打算打算，以后人也没了，钱也没了，你叫我怎么过？你说，你说呀!”望着念如歇斯底里地大吼，云香沉默了。良玉上前拦在云香前面，冷着脸道:“把钱放下。”念如毫不退缩:“我不!”良玉的眼睛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放下!”说着就要去抢铁盒子。念如情急之下张口就咬，趁良玉吃痛松手的空当，她冲过去打开窗户，把铁盒子放在窗外:“你们如果不让我拿走，我就抱着它一起跳下去，大家同归于尽。”良玉站在原地没动:“沈老板是你的丈夫，你忍心看着他死吗？!”念如恨道:“他都忍心看着我难过、伤心、失落，我还有什么不忍心的。”云香看不下去了，把脸别向一边，道:“让她走吧。让她走，钱我们再想办法——”“云香……”良玉皱起了眉头，念如飞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云香泪流满面:“温大哥，难道连老天爷也不给世豪机会了吗？”良玉走近，拍着她的肩膀，没底气道:“不，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的……”萧瑟的街道上，念如抱着铁盒子飞快地往前跑去，由于跑得太快摔了一跤，铁盒子打开来了，钱掉了一地。念如飞快地扑上去捡钱，却不料把本来睡在街上的流浪汉们吵醒了，他们发现地上都是钱，立刻蜂拥而上。念如急得叫了出来，喊道:“喂，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钱!你们不要抢，不要，不要……”流浪汉们哪里肯听她的，念如被他们推倒在地，不一会儿钱全被抢走了，流浪们四散逃开，其中一个临走前还把念如攥在手里的钱也抢走了。念如绝望了，她坐在地上大哭大叫，凄厉的声音在冷寂的街道上回旋:“还我的钱，不要拿我的钱，救命啊，救命啊……”花满楼的回廊上，语嫣神情郁闷地伫立着。默默跟随的梓康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语嫣转头见是梓康，褪下了衣服，摇摇头说我不冷。梓康不敢强求，询问语嫣是否有什么烦心的事，语嫣再次摇头。“谁又惹你不高兴了？”梓康想来想去想不出原由。语嫣撅嘴道:“老待在这儿，快把我憋死了。”为博佳人一笑，梓康提议道:“明，我陪你去天桥玩儿吧？”语嫣嘴一撇，道:“没意思，不去。”梓康耸了耸肩，没脾气道:“那你想去哪儿？”语嫣的眼睛突然亮了，她狡黠地一笑，道:“我要去你家!”梓康又惊又喜不疑有他:“好呀!那还不简单，我们现在就走!”语嫣也乐了，喜滋滋道:“走!”这时，几个姑娘经过他们身旁。“听说沈家因为窝藏抗日学生被抄家了，连沈大老板也被抓进牢里去了。”“是啊，这还不算惨的，听说连电影公司都叫人给抢了。”另一个声音惋惜道。梓康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他这些时日待在花满楼半步也没出去，哪知家庭遭此变故。他大急之下一把抓住一个姑娘的手臂，焦急道:“你们说的沈家，是哪个沈家？”“不就是以前开钱庄，后来开电影公司的那个沈家，他们老板叫沈……沈世什么来着？”那姑娘倒没怪梓康言行冒犯，提到沈家简直眉飞色舞。梓康接话道:“沈世豪？”姑娘呀了一声，道:“就是，就是……”这简直是平地惊雷，梓康身子晃了晃，松开手飞快地往外冲去。语嫣一把拉住他，“梓康，你别冲动，等弄清楚再去也不迟。”梓康忧心忡忡，根本没有心思弄清楚真相:“别拦我，我要救我爹，我要救我爹……”开心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蹙眉出来问道:“嚷什么？都那么闲吗？有时间嚼舌根，怎么没见你们把手里的丝竹练练好？”姑娘们面面相觑，叫了一声“开心姐”便纷纷离开。语嫣求助地看着开心，开心伸手一挡，道:“我都知道了。”上前替梓康扯好衣服，“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冲动，心急能救出你爹娘吗？你一个人能对付巡捕房那么多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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